他们这点儿也太背了呀。
碰上了一个疯女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被阴阳怪气了一通不说，还被人当成了抢首饰的贼。
不，准确的来说还不仅是抢首饰这么简单，按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是他们抢首饰被服务员发现了，情急之下把首饰扔到地上毁了。
看服务员那洋洋得意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善了。
从不信邪的林向前，现在不太确定了。
他们林家今年是不是犯小人呢。
不然怎么最近一段时间净遇上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儿呢？
百货大楼的经理是个中年男人，大背头梳得一丝不乱，穿着一身条纹西装，打着蓝色领带，脚下还踩着一双高档皮鞋，鞋面儿被擦得锃光瓦亮。
看得出来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只是现在他脸上却不怎么好看。
看着地上一堆首饰碎片儿，经理脑袋嗡嗡响。
这他妈打碎的是首饰吗？
都是真金白银的钱啊。
一下子打碎这么多，这算起来得多少钱啊！
如今百货大楼正处在转型期，这家首饰柜台本来就不好往外转，他最近一段时间正为了这个事儿心烦呢。
结果还给他弄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来。
他们可真能让人糟心啊。
经理怒气冲冲地瞪向像服务员，见她还在哼哼唧唧的哭，咬牙切齿道，“闭嘴，你待会儿再哭，赶紧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都他妈的快糟心死了，居然还哭哭啼啼的，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赶紧把事儿说清楚了，及时把问题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首饰虽然是公家的东西，那也不是想砸就砸想毁就毁，说没就没的。
这东西碎了，怎么着都得有个说法。
服务员抽抽哒哒的哭声一顿，就等经理开口问她呢。
她下巴往林知瑜跟林向前两人处抬了抬，开始告黑状，“都是这两个人的错，这俩人来柜前看首饰，从柜子里看还不行，还让我把首饰给拿出来给他们看。
而且他们看一两个还不行，这一会儿让拿金手镯，一会儿让拿玉扳指，还让我拿出来两个玉镯子。
拿这些还不够，他们甚至还盯上了项链。
我这时候就警觉了，怕他们是抢首饰的坏人。
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这事儿。
有人借着看首饰的名义，等我们把首饰拿出来，他们就趁机要么偷要么抢。
我看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不像什么好人，也不像能买得起首饰的人。
我怕他们趁机把拿出来的首饰偷走。
所以就想把拿出来的首饰先放回去，再给他们去拿项链。
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子。
这俩人见我把要把柜面上的首饰收起来，竟然抓起首饰来就要跑。
我拼了命阻拦。
没想到这两个人恼羞成怒，竟然拿起首饰来就往地上一通乱砸。
经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你看地上这些首饰怎么着也得两千多块钱吧。
最起码让他们三倍赔偿。
也让他们好好长长教训，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让他们心里有个谱。
这次要是不一把治住，轻拿轻放开了这道口子，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那咱们这儿成什么了？
到时候根本管不住。
咱们到时候可是要吃大亏。
再说，咱们这柜台不仅成本高，货品还长时间卖不出去，资金周转困难，别人本来就不愿意承包，如今又出了一段这么一档子事儿，要是不处理好的话，那以后别人就是有心也不敢承包柜台呀。”
其实没人承包柜台才好呢，这个柜台只要一天是国营的，那她就多端一天的铁饭碗儿。
若是被私人承包了，那么她很有可能从端铁饭碗的正式工变成下岗职工。
失业的人多惨呀。
没有技能也找不到其他的活儿干，没活儿能干就没有收入，没收入这日子还能过好了？
看看之前那帮下岗的同事就知道。
多少人就在家里蹲着，自己挣不来钱，就只能手心向上朝自家男人要。
以前自己挣钱，两口子还会时不时的吵架呢，若是在家里蹲着挣不来钱，还跟男人要钱花，那男人能给好脸？
所以她不能失业。
要想保住现在这份工作，就不能让人承包这个柜台。
今天的事儿不发生，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来这么一出。
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想承包柜台的人望而却步。
这可怪不着她。
谁让这俩不长眼的人撞到枪口上了呢。
要怪只能怪他们两个点儿背倒霉。
经理眉头紧锁，他觉得服务员说的还挺有道理。
但也没有气到失去理智。
说的天花乱坠，再好听也只是服务员的一面之词。
他还是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林向前气的胃疼。
他已经见识过女人耍起手段，搞起花样来有多可怕多无耻。
再次碰到了他还是觉得十分气愤。
见经理问了。
林向前只能忍着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一遍。
“我妹想买两个金手镯，在柜台前看了一会儿，想让她把两个手镯拿出来看一看，但是服务员儿可没往外拿，还阴阳怪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这时我正好赶过来。
我不让小妹买了，想去铺子里打两个。
结果这服务员便开始阴阳怪气。
说让我去铁匠铺子里打两个铁的，外面儿镀上一层铜，还说颜色跟真的金手镯差不多，不讲究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听着这话实在不好听，便同她理论了几句。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句话给把她说恼了。
她便从柜儿里把首饰掏出来往地上一通摔。
然后再大喊大叫的把你们都招来，还恶人先告状，污蔑这些手镯是我们砸的。
是她在撒谎，也是她在污蔑。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说是我们砸的她有什么证据吗？可以把证据拿出来啊。
实在不行咱们就报案处理，让警察来断案。”
林向前经过孟贞一事儿，现在也变聪明了，别人污蔑他时，知道跟人家要证据。
经理眉头拧得更深了，他知道林向前说的有道理，没证据他们便不能要求人家赔偿。
但这碎了一地的东西可怎么办呢？
他看向服务员，“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就是这俩人打碎的。”
服务员儿也没想着一下子就能成。
毕竟地上碎了这么多首饰，两千多块钱呢。
扯皮一下也正常。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就跟这儿扯皮呗。
只要能达到她最终的目的，她根本不怕跟人扯皮。
想要证据，那还不简单？
她们想要多少她就能拿出来多少。
毕竟她琢磨这事儿好久了，已经成功拿下周边儿柜台几个同事，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给她做个证。
当然，为了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当证人，她也花了不少钱。
等稳住工作，还怕没钱花吗？
所以她给那些人花钱的时候也特大方。
把她们哄得服服帖帖，纷纷表示如果需要用到她们的时候，一定会不含糊。
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收了她的东西花了她的钱，就得给她好好办事儿。
敢跟她耍小聪明，她自有法子，让她们把拿过的钱收过的东西加倍给她吐出来。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服务员信心满满，“咱们周边儿的同事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到底是谁把首饰摔到地上的，让大伙儿出来说说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在服务员的眼神示意下，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当枪使。
“我看到是这两个人过来看首饰，在柜台前看了好久却只看不买。
后来非让把那首饰拿出来。
可拿出来之后，他们又想偷偷带走。
在争执的过程中，恼羞成怒的情况下，这俩人便把柜面儿上的首饰摔到了地上。”
“我也看到了，情况确实如此，要说这俩人实在是太过分。
买不起就不要看嘛。
看了不买，还想空手套白狼把贵重的首饰给偷走。
如今还反咬一口。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
我今天也是长见识了。”
“经理这样的人可真不能轻饶了。
不然以后来的人都这样，大伙儿还怎么做生意呀？”
百货大楼的经理见有人出来作证，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关心孰是孰非，更不关心哪个在这其中受了委屈。
他只是关心一点，那就是地上这一堆碎了的首饰有没有人承担损失。
如果没人承担损失，就只能由百货大楼承担。
如今百货大楼正处于转型期，从国营转向私有承包制，刚刚开始，本就没什么钱。
两千多块钱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真由百货大楼来承担，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两位，现在既然有人能作证，这些首饰就是你们打碎的，那这损失也必须由你们来承担。
我们也不需要三倍来赔偿，但你们办的这事儿影响恶劣，我们的柜台本来就没人愿意承包，经过这事儿一闹，就算原本有心思的也不可能再承包了。
所以作为惩戒，也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你们要付两倍的赔偿。
一共四千块钱。”
事情真相大白，经理觉得服务员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必须一次性把他们治住了，不然以后再有不长眼的上来摔东西可怎么办？
这首饰跟其他商品不一样。
其他的商品要么十分便宜，要么十分禁摔，这首饰可不一样。
一个个的全都是从南方进来的货，很贵不说，还特别的脆弱。
一个不小心就会摔成碎片。
摔碎的首饰自然也没了价值。
经理看着地上的首饰碎片儿，再一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通过这次的事儿，恐怕没人再愿意承包这个柜台。
整个百货大楼都差不多完成了转型。
就这个柜台是个疑难杂症。
真是又烦又发愁。
服务员见有人出来作证，心里又向着她说话，心里顿时轻松又得意。
她这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地。
工作这不就保住了吗？
等下了班儿，她一定要跟之前的同事好好说说这事儿。
她们肯定会羡慕吧。
若是按照她的法子早早的来这么一通，也许大伙儿也就不会失业。
服务员见林向前跟林知瑜杵着没动。
以为他们俩人吓傻了。
得意得一通说教，“既然经理网开一面，那就算你们四千块钱好了。
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你们自己不嫌丢人，至少也要考虑一下家里人得脸面吧。
你们的父母也支持你们这么做吗？
年纪轻轻的都有手有脚，干点儿什么不挣钱，非得偷鸡摸狗，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
行了，废话也别说了，赶紧拿钱吧。
我跟你们说，大伙儿都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呢，你们可别想着耍花样。
这事儿就算报了案，拿到警察跟前儿也一样，毕竟我们可有好几个证人呢。”
这俩人仗着身上有几百块钱就那么嚣张，不仅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一下子让他们花出去四千。
还委屈的没处说，只能把这苦汤子往肚子里咽。
心里可算是爽翻了。
这下见识到她的厉害了吧。
林向前差点儿气到吐血。
他无语地看着周围跑出来的作证的那几个人。
他们怎么这样啊？
空口说白话？
这不是在帮着那服务员在妥妥的诬陷他们吗？
他们不认识这些人，更没得罪过。
就这么平白的帮着服务员污蔑他们，良心都不痛的吗？
林向前看着这些人心里十分不痛快。
这些人颠覆了他的认知。
大家做事儿不都得凭良心吗？
怎么一个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得样子。
林向前看着服务员洋洋得意的样子，突然顿悟，“这些人不顾自己的前途帮你做伪证，是不是你们提前早就串通好了？
提前挖个坑，眼睁睁看着我们往里面跳。
不管看首饰的人是我们还是其他人，都会有这么一遭？”
林向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们就在现场，服务员也没有跟那些人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话。
所以只能是提前筹谋好了。
他们又没有见过面，基本上可以算是陌生人。
所以这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来这么一出。
甭管来的人是谁，只要有人来，就会跟他们有一样的遭遇。
为什么呀？
林向前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你们这里的首饰卖不出去，通过这种方法获取收益啊？
还有，作伪证可是犯法的。
为了一时的好处，葬送自己一辈子的前途，要蹲监狱还挣不了钱，更顾不了家里的孩子，这真的值得吗？”
这点首饰值两千块钱，跟他们要四千块钱的赔偿，相当于卖出去了两套首饰。
他们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经理先不干了，“我们可不做那样的事儿啊，这里是百货大楼，好多人都会进来买东西。
虽然这首饰卖的不快，但并不代表卖不出去。
城里的有钱人多了去了，你买不起并不代表别人也买不起。
你咋能红口白牙的说出这种话来呢？
跟你们要四千块钱，并不是无理无据，随口瞎要。
你们给柜台造成损失，给百货大楼带来不好的影响。
让你们赔四千，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不然就以你们今天办的这事儿，我若报了案，那就不仅仅是赔钱了事儿这么简单，你们还有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们到底是赔钱还是想报案公了，给个痛快话儿吧。”
给他妈个屁！
林向前肺都气炸了。
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欺负人吗？
还是城里人呢，这一个个的可真不讲究。
合起伙来欺负一个村儿里人挺有意思是不是？
林向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发现自己太没用了。
一碰到这种事儿准歇菜。
虽然已经按照小妹教的让对方把证据拿出来，但是他没有料到，竟然真的有证人出来给服务员做伪证。
这城里人真是复杂的很。
林知瑜笑了笑，多经历点儿这事儿还真没什么坏处。
虽然她十分愿意保护家人，但她不能无时无刻都陪在他们身边，有些事儿总要他们自己来面对。
出现危险情况，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来保护自己。
受之与鱼不如授之以渔。
说实话，二哥这次表现挺好的。
起码知道跟人要证据。
若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服务员儿要是拿不出证据，事情基本上到这儿就结束了。
可显然现在不是一般的情况。
这个服务员估摸着早就在惦记这事儿。
提前把周边的同事都打理好了。
就等有人过来，来这么一处。
至于折腾这么一出，当然不是闲的，肯定是有利可图啊。
一个国营柜台的服务员看重的是什么呢？
肯定是她眼里的铁饭碗儿啊。
如今周边儿的柜台已经转成私有化了，以前端铁饭碗的服务员好多都下了岗。
这个服务员若是想保住工作，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不让别人来承包这个柜台。
只要这个柜台一天没有被承包出去，她就可以多端一天的铁饭碗。
所以她肯定会千方百计的，让想承包柜台的人望而却步。
这样她就不会下岗。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不拖两个陌生人下水，还想让对方赔偿一大笔钱，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若是不好好发挥一份，还真对不起这份心思。
林知瑜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疾不徐地看向经理，“承包一个柜台需要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