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好好爱她,”领养林澜的夫妻站在院长面前,手捧经书庄严宣誓,“也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随后他们分别在领养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查利恩、萨卡玛。
院长大人给他们办理了领养手续,在填孩子的姓名时,她的动作一顿,往那边看了过去。
小小的人影跟着其他孩子站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忽视掉她。
裴谣心跳漏了半拍,怎么会是林澜?
“院长,有什么问题吗?”
她继续往下填资料,声音平稳,“没有。”
另一对夫妻领养的是格温丽拉,他们没有和前面一样进行宣誓。
“我们不信这种东西的。”那个丈夫如是说道。
按照规定,裴谣也不能拒绝他们,领养日尊重一切领养行为,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旁人无法进行干涉。
哪怕是院长。
秋景悄悄拉了拉林澜的手,小声说道,“你要小心。”
“好。”
——
格温丽拉拎着自己的小包住进了新家,她认认真真开始往衣柜里摆自己的裙子。
在这个位置,她能清楚地听见隔壁卧室的交谈声。
裙子被整整齐齐叠好放进去,它们的主人神色认真,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放她的裙子,至于会不会听到隔壁的声音,她完全不在意。
“孩子我们已经领了,接下来该做什么牧师有说吗?”
“还用他说?当然是做生孩子该做的事啊。”
“我们这样真的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能……”
沉闷的喘息声隔着墙壁传了过来,格温丽拉恍若未闻,继续认真地放衣服。
“孩子是不是还在隔壁……”
“我们真正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她算什么?认真点。”
裙子的每一个褶皱都被拉平,整整齐齐摆在了衣柜里。
格温丽拉放完最后一个裙子,打开窗户跳了出去,稳稳落在了树上。
“你已经是我们的女儿了,”萨卡玛慈爱地看着林澜,目光温柔,“这是妈妈送给你的裙子,快穿上。”
林澜接过裙子想要往房间走,萨卡玛突然提高声音吼了一句,“就在这里穿!”
[这声音差点给我震聋了。]
[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吓我一跳!!]
[我只听到了呱啦呱啦呱啦,原来我们平时吵架喊快了都是这样吗?]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
吼声又急又快,林澜没有听清,她回头看向萨卡玛,认真询问道,“什么?”
这位母亲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林澜扯了过来,把裙子直接往她身上套。
即使里面穿了衣服,裙子依然松松垮垮地落在林澜身上。
“大了。”她抬头看向萨卡玛。
“没有,这明明刚刚好。”
“好。”林澜乖乖点头。
萨卡玛很满意她的乖巧,给林澜系上了蝴蝶结和发卡后,抱着她去了餐厅。
桌上菜肴丰盛,像是极度欢迎新成员的到来。
只是菜盘边缘和桌子边缘相距稍远。
林澜把筷子拿到手上,用力去够桌上的菜,只是现在这具身体太小,根本夹不到菜。
“我够不到。”
萨卡玛拿起筷子,温和一笑,“好,妈妈喂你。”
她拿着小碗夹了几筷子菜,“张嘴,啊——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他们不是第一天见面吗,怎么连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了?]
[可能收养资料上有?]
[我倒觉得……有一点替身文学的意思在里面,不合尺寸的衣服、不合胃口的菜肴,可能最后还会来个不喜欢的爱好。]
萨卡玛喂什么,林澜便吃什么,最后她撑着圆鼓鼓的肚子回了房间。
——
“报数。”龚青站在熟悉的路灯下,检查队伍的巡逻人数。
“八,九,十……”
“十一。”
龚青:“……”
很好,又多了一个。
她揉了揉手腕,“工牌都拿出来,我一个一个检查,没有工牌的自己离开,要是被我发现了……那你完了。”
龚青把手电拿在手上,借着路灯的光看他们工牌的样子。
“你,出列。”
一个人向前一步跨了出来,他板着脸,胸前挂着个工牌。
上面是印刷清晰的院长工牌。
“你当院长了?”龚青把手电放在手里敲了敲,在对方用力点头时一个暴栗直接甩在了他的脑门上。
“喂审磨卧油拱拍补课咦训裸?”
龚青:“……”
“就是不行。”她冷漠道。
“窝油拱拍!窝油!!”
“你的和我们的不一样,”龚青把自己的工牌露了出来,“只有像这样的才可以去巡逻。”
“窝咬。”
“没有了。”
他突然伸手把龚青的工牌薅了下来,强硬地戴在了自己身上。
龚青:“……”
裴谣没注意到自己的工牌不见了,她正在翻看最新几期的报纸。
“失去孩子的痛苦太令他们难过了,他们集队、游行、示威,他们向领导者抗议这份命运的不公,而上面的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再生,便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孤儿院。”
“那里有无数无家可归的孩子。”
“可是我们的孩子无法归家。”
裴谣皱了皱眉,她看到频繁出现的几个名字中,有一个极为熟悉。
萨卡玛。
——
格温丽拉把手指头卡在砖头缝里,整个人贴紧了外面的墙壁。
呼啸的风吹起了她的裙摆,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生命的节奏翩翩起舞。
在林澜开窗时,她松开双手一蹬脚便跳了进去。
“你不害怕?”格温丽拉站在地上,神情带了点冷漠地看向林澜。
“不怕。”林澜摇了摇头,脖子上松松垮垮的蝴蝶结跟着晃了晃,尾部的流苏带垂到了她的膝盖。
就连裙摆也聚在了脚边,像破布般拢在一起。
格温丽拉看了眼林澜的肚子,里面因为装了过多的吃食而圆鼓鼓的,她慢慢从裙子里拿出了把刀。
锋利的刃口瞬间抵在了林澜的脖子上,持刀者的声音一点一点响起,“他们不爱你。”
林澜一怔。
刀口随即又往里了几分,点点血液从切口处往外溢,晕开出生命的花朵。
即使不合尺寸也要穿上的衣服,饱了也要继续被喂的吃食,接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与温柔。
格温丽拉声音冰冷,如寒冰深窖,再猛烈的希望进去也会被冻成绝望,如火变为冰,暖化为哀。
“放弃吧,他们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