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日在钟声响起时便已来临,而真正领养的时间是在孩子们吃完早饭后。
他们结伴一起走向花园,在那里可能会遇见后半生的爸爸妈妈。
卡瑞亚斯越走越慢,逐渐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等他最终站定时,前面几个人和他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这距离并不长,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跑几步便能追上,但他没有跑,而是转过了身。
自此这段路程已经不单单是地理位置上的差异,不是迈开腿便能追平的长度。
卡瑞亚斯把自己的头发理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眼身后越走越远的几个人,坚定地回过头来。
他的视线里突然一片白茫茫,毛发近到已经贴在了他的额骨,卡瑞亚斯抬起头时甚至看不到它的脑袋。
他的呼吸差点跟着心脏一起碎掉,满腔的恐惧堆积在胸膛,就等着某一刻炸裂开来。
卡瑞亚斯后退一步,那巨大的白色毛团便跟着前进一步,僵持了一会后,卡瑞亚斯迅速绕过它朝来时的路跑去。
毛团低下头,上面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满是长长的毛,它动作僵硬地转身,缓慢踏出一步,对着的正是卡瑞亚斯刚才离开的方向。
——
班松依旧看不见,但他的眼里并不是绝对的黑暗,外部偶尔有零星的亮光从他的眼皮透了进去。
他的脑海里有一张纸条。
兔子在这片草原泛滥成灾,它们到处挖洞破坏了土壤生态平衡,现在为了控制它们的繁衍,我们需要把它们抓起来,进行绝育处理。
现在,我们会为你提供每一只兔子的线索,请把它们抓进笼子里。
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班松只能照着纸上的去做。
他的脑袋里已经浮现了类似直线迷宫的图形,标着兔子样式的红点在某一个死角处一闪一闪。
班松觉得这应该是某场游戏,在脑海里推演出到那里的具体路径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
卡瑞亚斯把房门狠狠关上,飞速爬到了下铺床底。
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了睡觉时间,还会遇到“它”。
床铺的边角微微摇晃,卡瑞亚斯蜷缩在内侧,控制不住地发抖。
因为耳朵紧贴地面的原因,缓慢而沉重的咚咚咚鸣音清晰地跑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像一把巨大的斧头,发了狠地往脆弱的门板上砸,而他则是被挂在门板上的肉,门一旦被劈开,肉也保不全自己。
白色的庞然大物从门边缓缓滑过,将上半部分和门紧紧贴合,里面的声音一下不落地进了它的脑袋。
脚步声越来越大,就像贴着卡瑞亚斯的耳畔擦过一般,轻而易举就引起人的战栗与恐慌。
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卡瑞亚斯却一点都没觉得轻松,他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门还是嘭得一声被撞开,室外的光线霎时亮堂了整间屋子,高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蔓延到了最那边的墙。
眼看那影子快贴了过来,卡瑞亚斯往里面又挪了挪,头发与地板摩擦的声音陡然在室内响起。
他瞬间便停下动作,祈祷“它”并没有发现自己。
但“它”还是一点一点进入了房间,影子慢慢堆积在了墙角,硕大的肉团状物体最终挤到了床边。
透过床与地板的缝隙,卡瑞亚斯看到了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脚,上面只有几个圆状凸起,每个凸起中间插了一根长长的针,
在卡瑞亚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它猛地低下头,没有五官的一团抵在了地面。
“啊——”卡瑞亚斯还没来得及把惊吓喊完,就被一只爪子掐住了喉咙。
随后整个人被拖着往外走。
一开始他还将手抓在掐着自己的爪子上,用力地往外掰。后面意识渐渐模糊,双手无力地贴着地面,指甲自尖部往外溢血,缓缓渗进了地板的缝隙里。
——
班松找兔子的过程其实有点费劲,他发现自己的移动速度似乎很慢,很长时间才能在地图上前进一小格。
兔子所在的房间藏了很多蘑菇,他在其中一个的伞柄下面找到了那只兔子,照着纸条上的方法捏住了兔子耳朵,把它往笼子处带。
——
“院长,早饭时间过了。”
裴谣把一片空白的文件放在桌上,“我也去,等他们领养完后顺便办理手续。”
安保小弟看着院长的凳子,不由挠了挠头,“院长,走路太不舒服了,你还是这样坐着吧。”
裴谣面无表情:“我可以忍受。”
“院长你真伟大,那你可以帮我去值班吗?”
龚青把拳头往手下脑袋上一敲,“巡逻去,别在这乱来。”
“好的队长。”
龚青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但她需要在队伍巡逻前检查人数,只能暂时离开一会。
裴谣这次只花了十分钟便解开了盘着的腿。
她把门关上,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在裴谣的身影消失后,一团白色的东西飞速跑了过来,它把门咬开了一个洞,几十秒后鼓着腮帮跑开了。
目前只来了两对夫妻,其中一对便是先前在门口吵着要进去的人。
他们的目光像看商品一样从孩子们身上扫过,最终对视一眼,齐齐把视线投给了那个穿着鲜艳裙子的小姑娘。
妻子揉了揉自己的脸,让上面的笑看起来和善又真诚。
她走到格温丽拉面前,半蹲下来拉住那双手,“你愿意当我的孩子吗?”
另一对夫妇是刚来的,他们的面容满是憔悴,里面像盛着破碎的希望与光般,需要有人将它们捡起来一点一点拼凑成原来的样子。
这个妻子似哭似笑,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林澜面前,声音里带着林澜听不懂的情绪,“我会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