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和氏医馆。
扶风打开门,看到是她,好一顿怒气。
“娘娘还知道回来?!”
“这些天你不在,可把我累坏了,你这是在作什么妖啊?”
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馆,面对那么些病人,确实有些不公平。
而且她本打算逃到百里之外的扬州。
“知道了,知道了,本宫不是被劫持,又遭蛇咬了吗?”
“能不能让你这小仆省点心?!”
“给你涨工钱,如何?”
扶风气呼呼地叉腰。
“这还差不多。”
她走进后院,扶风指了指东边厢房。
“人已经到了,等着呢。”
小五还在京城?
推开门,小五端坐在床上,穿着一身烟绿衣裙,双眼蒙着白布。
“娘娘?”
“小五。”
旁边站着的子儒脸上带着一道伤。
“你们遇袭了?”
“没事,已经解决了。”
她点头。
“那就好。”
“听说娘娘中了蛇毒?”
“额,嗯,若不是被蛇咬伤,我也不会被抓回来。”
小五寻着声朝她望去。
“为何不让子儒保护你?”
如果子儒在,她绝对不会被萧衍抓回来。
“你需要被保护,我不需要。”
小五双手捏紧衣袖。
她转身翻开牛皮包裹的银针。
“准备针灸吧。”
子儒将他放倒在床上。
施针以后,他知道她在旁边坐着,轻声说着。
“娘娘可知,这一回宫,再逃出来可就难了?”
“本宫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已经越线了,这不是他该想的事。
“那是哪般?”
她站起来俯身看着他精致的五官,美若冠玉的模样。
温声细语。
“我和你一样,是带着秘密而活的人。区别是你选择躲在暗处,而我选择换个身份活在阳光下。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哪般,否则生-死-难-料。”
他感受到她语气里的冷冽、威胁。
猛地一笑,却没动眼周的银针半分。
“娘娘不知,小五就喜欢探究别人不敢触及之物,越是禁忌越是要沾染,越不可得就越要得到。”
她轻哼一声,这人与自己真有些像呢。
可就是偏执了点。
“那你怕不怕死?”
她拿出身藏的匕首在他胸前划过。
冰冷的触感刺激到了他。
他将她拿着匕首的手握住。
力道挺大。
扶风之前没说谎,确实是他把扶风拉进浴桶里的。
“小五干什么?”
他知道她不会杀自己。
她只是图嘴上快意,心善着呢。
“娘娘干什么?”
她将匕首收了。
“你还不放手?”
小五将她的手放开。
……
小五的双脚拇指都已能动弹,再针灸三个月大抵是能够恢复行走的。
药浴后,子儒给他穿好衣服。
她在一旁收拾银针。
“最近皇上查的紧,每次就诊后注意别被跟踪。”
“谢娘娘关心。”
子儒带小五离开,她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声叹息。
到他恢复之时,她得断了他的念想。
.
子儒抱着小五疾步行走在京城郊外的山间。
因为走的匆忙,还没找到适合的居所。
暗卫和子儒砍了竹子搭建起临时的住处,仅能避雨,有个落脚之地。
“你说她在百步之外就发现你的踪迹?”
“是,公子,她不是普通人,我看着她极速穿行在山间才回来找你的。”
为此还挨了鞭子,子儒有些委屈。
公子还在怪他当时没去保护娘娘,导致她被抓。
可能真的是意外。
“能否知道她的武功高低?”
高阳王曾经怀疑她是杀手,不知真假。
“这,除非与她交手。”
“算了,现在为时尚早,等避开高阳王的搜查再说。”
“是。”
.
次日,长乐宫内早早准备了炭火。
天越来越冷,那依旧茂盛的木樨树,树下的秋千空荡荡的,仿佛在等着人去坐。
她穿着厚实的冬衣走出殿外,叶南跟随其后。
一行人朝永寿宫方向走。
“太后的身体如何?”
“回娘娘,已经大好了。”
她被抓回宫里之后便没去永寿宫照看过,只送过些东西。
怕人到了永寿宫,面对太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怕太后说她独宠后宫,赶紧给萧衍生孩子。
永寿宫中,梅妃依然紫衣玉冠,穿得单薄,但不见她有一丝寒意。
安乐穿着白绫宽袖袄,甚是可爱。
刘绫穿得最厚实,已经用起手炉了。
惠嫔,“宁嫔,这还没到冬至,你怎么就用起手炉了?”
刘绫低眉看着手里的青花梅雀纹小铜炉,是安乐送的。
“我从小畏寒,比寻常人怕冷。”
云嫔放下茶杯,昂着头。
“各位嫔妃可注意,今年冬日里各宫的炭火都是有分量的,烧完可就没得烧了。”
和凝端正地坐下,头上戴只玉兰花簪子。
不就是炭火么,难不成这宫里还能冻死人?
虽是这么想,但她也附和一句。
“云嫔说的对,皇上勤政爱民,崇尚节俭。姐妹们可要省着点炭烧,后面还有好几个月呢。”
云嫔知道她是在阴阳怪气,嘴里哼哼着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皇上来后宫,只去她那里。
只怪劫持她的那些黑衣人,没把她杀死在宫外,还被带了回来。
刘绫点头。
“月妃说的是。”
经过失踪一事后,众妃嫔都知道皇上一心扑在她身上,也不敢轻易惹她。
但她也没有仗势欺人,恃宠而骄。
协理六宫之权还在云嫔手上,有的妃子也在她面前撺掇过,但她没打算动这事。
照她给刘绫说的,“这么喜欢干活的人,不让她多干些活?”
暴遣天物的事,她可不做。
六宫算是太平一阵子。
太后坐在殿上寒暄两句,便让众人各自回去。
她与香嫔擦肩而过,看到香嫔神色略有躲闪。
也不知是否是那日在仙游宫受了刺激。
她和刘绫、安乐三人一起走在巷道中。
刘绫望望天空。
“不知何时会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安乐也跟着看天上,湛蓝的眸子清澈而干净。
“这个时候柔然每日都会下雪了,大地银装素裹。建康这里靠南,应该得晚些天。”
她点头,“是啊。”
不知不觉,她已经入宫半年有余。
接连几日看诊,莫琼树都没有来找她。
见不到莫琼树,就不知道裴修媛到底是怎么死的。
也意味着她的酬金是否能拿到手。
真是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