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用些什么?”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道,他看这两人的样子,年岁不算小,但却未束发髻,叫夫人吧怕叫差了,叫姑娘吧也犹豫,就含混过去了。
“拿手的上两道,再来一碟烧饼。”
“好嘞,您稍等。”小二来去匆匆,这边对着后厨高喊了一句:“酱肉一盘、烧鸡一盘,烧饼一盘!”就又被不远处的客人拦下了。
“刚刚那条鱼怎么送到楼上了!他才来了没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可都来了半个时辰了!”
“哎呦喂我的爷,您误会了,今儿您的确是头一个点鱼的,可楼上那位是位常客···”
不等小二说完,那位客人就火了:“什么意思?常客又这么样?常客就能抢我的鱼?”
“您误会了真误会了。”掌柜的听见了紧忙上前解释:“是这小子没说清楚,楼上那位在小铺订了一个月的饭食,日日午饭晚饭都在小铺用,吃什么都是前一日就定下的,所以那鱼真真是为楼上的客人准备的。”
“呵!”男人脸上明显是已经有点信了,但依旧死咬着不放:“你说我就信啊!我看你就是店大欺客,怎么觉得生意好了,光顾着有钱有势的,咱们这些看不上眼了呗!”
“客官可不敢这般说,沈某在沧州开这间铺子也有二十来年了,人如何街坊邻居都是清楚的,如何会做出那般店大欺客之事儿?”
“二十年又如何?街坊邻居又有何用?就连那元家都净是乌七八糟的事儿,何况你一个开食肆的下九流!”
这话一出,旁边那桌瞬间全站起来了,打头的粗声粗气道:“你这人!你不高兴人家后到的能先吃到鱼就与店家分说便是,攀扯元家作甚!”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元家若是没做,我能攀扯什么!”男人头也没回就高吼了一句,然后看向那桌男人时,才发现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气瞬间就弱了三分,但还是死咬着:“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说什么!等等你们这个样子,不会是平西军吧!”
见这些人黑了脸没有否认,男人直接嗷就是一嗓子:“快来人啊!平西军欺负人啦!”
“你胡说什么!”打头的那个听了这话就要上前捂这男人的嘴。
男人直接窜出了门,边跑还边吼:“平西军杀人灭口了啊!元家杀人灭口了啊!元家都没把自家儿子当人看,还能把咱们寻常百姓当人看?!”
“唉!还没结账啊这事儿闹得。”掌柜的哭着脸,看着身前几个大汉,也不敢要他们给逃跑的男人补上,脸上更苦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余闲眉头拧的死紧,元家又怎么了!
“唉。”旁边的老丈叹了口气,桌上的饭食才用了不到一半便要收拾东西离开,边走还边摇头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老丈离开,大堂里静了一会儿,很快一桌接一桌低声说道起来了,
“元家那事儿真的是真的吗?”起头的是一个衣着富贵之人。
陪坐一桌的人紧忙开口道:“那还有假?我小姨母的弟媳的长兄就在元家伺候,亲口跟我说元三太太将当初从元家带出来的那些人都给撵回去了!要不是真的,人家高门大户规矩重着呢!这些都是伺候惯了的,莫说全部了,就是缺一个两个的,人家怕都不会自在呢!怎么会轻易撵人?还是全给撵了?”
“难不成元老太太当真那般糊涂?”旁边那桌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到底是奉为神明这么久的人,他根本接受不了神明有一丝污点!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安王是一心为了咱们沧州百姓,才特意分出来的沧州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开口的是另一桌的妇人,她瞧着黑瘦,皮子也糙得很,却身着繁复的锦缎、头上戴满了金饰,一桌摆的都是大荤大肉。
“哎呀,其实我觉得大伙都把这事儿看的太严重了,牙关离沧州那般近,元家又不是坏人,就是分些沧州盐出去又有什么大妨碍的?”这是与妇人一桌的男子,他瞧着黑胖,却穿着水蓝色的文士袍,恍若偷穿衣服的不协调。
“胡说八道!”开口的是坐在最里头那桌的一位书生,他猛地站起身,气势冲冲,随之他们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
见此书生的底气瞬间更足了,他张嘴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你知道什么?政令下发那是能说改就改的?今儿说叫改就改了,那明儿呢?再谁说了是不是还要改?那谁还听政令?都不听政令这一州还怎么管?
你说牙关近?那临州近不近呢?郑州近不近呢?解州又近不近呢?都近,那都能买沧州盐,还分精制湖盐和沧州盐做什么!都买便宜的沧州盐,那些靠着售卖沧州盐买粮买布才能活命的百姓又要如何!你管吗?”
“我不过就是随意说两句,怎么还不叫人说了!况且当初分沧州盐又不是特意叫大伙私卖出去买粮卖布的,能借沧州盐活命是大伙聪明,你这就是强词夺理!”那黑胖的男人瞧着那一桌书生模样的人眼中恨恨:“不过就是读了两天书,张口就扣帽子,我呸!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先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敢辱我先生!”说着书生就举着拳头要冲上去揍人。
“金兄且慢,”坐在最里面的书生声音和缓且坚定,只一句就拦住了怒火冲天的人,然后他看向黑胖男子道:“安王来沧州一载不到,先杀贪官,后诛恶贼,宁愿自己搭钱也叫百姓吃上青盐,后来更是制出精盐精糖引来天下走商福了沧州百姓!
这般人物分出沧州盐时可能没考虑到有人会赚这个差价钱?
就算当初安王没想到,如今这么多人赚这个钱安王还能不知?
可安王不许了吗?叫抓人了吗?
如此,还不能说明安王心意吗?”
“可不是!”第一个应合的居然是跟黑胖男人一桌的妇人:“我脑子笨都想得出差价的主意,更何况王爷呢?王爷定是知道咱们百姓日子不好过,借此补贴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