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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说安王待元家善吧!都说夫妻一体,安王妃这态度可不像是善的意思!

能张嘴唤您一声‘表嫂’的人物满中州能有几个?更何况在沧州呢!便是人不认得,也该知道除了元家人再无可能,可依旧只这么冷冷淡淡的一句。

苏阳与老妻相视一眼。

王妃这是下一个小姑娘的面子吗?

不是,她这是下元家的面子!

想明白后苏阳就默默垂下了头,打量着眼么前那碟子铁板豆腐恍若瞧出花了一样。

有了一个打样,下头的对视几眼,几乎同时赏月赏菊赏餐食,却是统一的安静无声,没一个人给元家递台阶。

祁绥没瞧这会儿孤零零站着脸色泛红的元家姑娘,视线依次划过下首的元家儿郎,又垂下眼皮压了口酒。

米香浓厚,还带着葡萄的清爽,就如他此时的心情,既清且爽。

余闲收起了方才的精神,眉眼露出几分倦色,也不板正地坐着了,斜斜歪靠着太师椅扶手边的靠枕上,眯眼养神。

元家不是非要将自己捧到独一无二的位置上么?那就先试试高处不胜寒的第一条——孤!

“臣女元四娘,给王妃问安。”随着话落,元四娘单膝跪地腰背挺直地行了个军礼。

嘴上示弱,却身体力行地彰显着元家的军功。

威胁?不,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多半是习惯了,动不动就拿出家世背景的功劳用用,再加上一副忍气吞声的退让委屈样子,玩的一手以退为进,煽动人心,引导舆论。

魏不还楚无归双双脸色黑的能滴出水。

祁绥也压平了嘴角,才欲开口。

余闲就直接笑出了声。

她想她懂了之前那个声音清冽的姑娘的感受。

瞧得见自个儿,见不着旁人,守边的从不止他元家一家,北边的镇北将军府,南边的青海军邹家哪家不是儿郎七成尽损边疆,可哪家像他家那般,好似全天下都对不起他家似的。

真真是一针见血的恰当。

“早知沧州民风开放,不似中都,却不知平西军内还有女兵营。”余闲声音懒散,语调慢悠悠轻飘飘,却压得元家人皆白了脸。

眼前的元家女眷,非行伍之人却行军礼,一个个当真觉得没有毛病?

这军礼什么时候人人都行得了?

中州皇室特许行军礼时是单膝着地低头颔首,而非双膝跪地俯身叩拜,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对士兵乃至将领恩赐的体现、倚重的彰显、拉拢的手段,毕竟,要知道中州文臣之首丞相面见皇帝王爵行礼都是要行跪地俯身叩拜的大礼的。

对士兵而言呢!这是一种‘特殊性’的荣耀,与那诸多朝廷对守边将士的厚待可以画上等号。

如此军礼却怎么能是一个未训过练未上过战场未杀过敌军的人随意行得的?!

魏不还轻吐长气,甚至主动上前给自家主子倒了一杯米酒:主子,您歇着吧,有王妃呢!

祁绥瞥了眼变得越发不稳重的魏不还,动弹了动弹身子,也学着余闲的样子往太师椅上一靠。

有王妃在,想来眼前这些人不会盯他的礼仪了。

魏不还注意到自家主子的放纵,嘴角未勾:是不敢吧!

楚无归没瞧见好兄弟与主子之间的眉眼关系,正自顾自的高兴呢!眉飞色舞的不得了。

果然,论嘴上功夫,他们王妃认第二没人敢任第一!

嗯···好像哪里不大对?

余闲不知道楚无归对她的‘诽谤’,甚至还惬意地合上了眼养神。

“臣知罪。”

“臣妇知罪。”

“臣女知罪。”

元家人跪了一地。

自称臣、臣妇、臣女,这是总算认清楚自己与她们府中的关系了。

余闲才睁开眼,笑道:“元家守卫定关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哪里有罪!真真是言重了。”以退为进,谁不会?

“臣不敢,”领头的男子四十上下,一身绑腕绑腿的圆领袍子,虎目猿臂,端的气势威猛,这正是元家大爷元计元镇安:“元家只是定关十万将士其中一粟而已,多年来仰仗圣上信托、凭借百姓信重、依仗将士信任,不敢有负,更不敢称功道苦,只求不负圣上之恩、不负百姓之信、不负将士之义。”

“说得好!”余闲边说边笑边鼓掌,扭头看向祁绥,道:“日后谁再说元家诸位只识得舞枪弄棒,肚子里根本没有多少墨水之语,我定要叫久乐甩鞭子抽他有眼无珠!瞧瞧元镇安这忠心表的,好一个不负圣上之恩、百姓之信、将士之义!论起中州武将之首,元家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你想要民心、争声名,好呀,我送你份大的,就不知道你敢不敢认了。

元计心头一跳。

他赌清安帝不敢擅动他,依仗的从不是蠢蠢欲动的西漠,而是元家与北边的镇北将军府,南边的青海军邹家的情分。

怎么说呢,遇上个贪权且疑心重的皇帝,他们三家多少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触。

这些年清安帝再怎么设计为难平西军为难元家,也从未动过明面上的手脚,原因就在于他害怕了,他害怕动了一家三家齐反!

毕竟行军之人,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是懂得,清安帝他不敢赌!

可眼前这懒散张狂的女子,不过一招‘一’桃乱三士,就在他们三家之中成功下了蛆!

当真好利的一张嘴好毒的一颗心!

余闲扫过元计的脸,就能猜出他的九成想法。

怎么说呢!

元家守边是有功,可元家收拢民心制造舆论打压政敌、刻意与镇北府与邹家交好谋情欲伺机仗势而反却是过,功是功,过是过,不是简单说抵就能抵的。

元家是谋臣的内里。

而谋臣,不该掌兵。

“微臣不敢,王妃此言,微臣若是应了,日后又有何面目再见镇北府?再见靳家?”元计直接将余闲故意设计之处当众点明,然后抬眸看向上首,一个二八年岁的丫头,被当众揭开了恶毒心肠,哪里还能坐得住?定然要面色更变甚至踹踹不安的,他笃定地等着解气的场面。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衅元家之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