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十多套大小不一的房子,被谭永年挂在中介租出去了,每个月光是房租,胡安阳就能获利小四百块呢。
更何况之前她被谭父聘为销售部临时副主任,享受厂子百分之五的盈利,也就是分得五万三千块。
手里有钱,每个月还有稳定进项,胡安阳又对肉联厂的收购和转型有了初步计划,与男人的感情突飞猛进,这会儿她正懒洋洋赖床呢。
“亲家在吗?”院外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将胡安阳从睡梦中给惊醒。
这是来自原主骨子里的紧张和害怕!
原主来到京都的时候,不过才十岁,小姑娘再聪慧过人,但是阅历在那摆着呢,又经历了丧父、被亲戚当成皮球般踢来踢去,整个人恨不能缩成团来保护自己,抵制世界强加在她身上的苦难。
她原本对这个母亲有所期待,以为天底下哪里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可还真有!
她刚到京都,就被寡淡着脸、没有丝毫喜悦甚至还带着淡淡厌恶的母亲,领着去办理各种手续。
原主的情况有些特殊,是卞虹雨当知青时生下的孩子,在胡父死后,是能够将户口转到母亲名下,享受相关城镇居民补贴。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卞虹雨才默许乡下那些人将原主送来。
正巧纺织厂职工子女内招。原主的外婆是纺织厂的员工,怜惜苦命的外孙女,便偷偷找了关系,给她要到一个参加考试的名额。
小姑娘很争气,小学没毕业的水平,在二百多人的考试中,获得第二十五名的好成绩顺利上岗,开启了被剥削、养家糊口的日子。
她正长身体的年龄,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但凡卞虹雨起来,而她还在睡,一顿竹板炒肉是少不了的。
整整八年时间,这具身体对卞虹雨的声音,产生了应激反应!
胡安阳按住跳得飞快的心脏,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调整呼吸。
“同志,请问您是?”冬阿姨听到动静,抱着谭良渊走了出来。
卞虹雨笑着道:“我琢磨着我们家安阳嫁进来一个多月了,这又快过年了,便拎着点东西上门瞧瞧。”
“不会大家伙都上班去了?亲家母不是音乐老师,没放寒假啊?”
冬阿姨一见是她,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啊,童老师去采买年货去了,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同志似乎是把女儿卖给我们,承诺往后不来往了?”
卞虹雨笑容里满是无奈:“当初我们也是没法子啊,家里确实没有钱给安阳看病,总不能真让她承受巨大疼痛死去吧?”
“她这么年轻,又这么乖巧懂事,我们心疼着呢,就,不得已急匆匆将她嫁给谭家。”
“谭家的条件好,女婿又是开出租车的,一个月能拿好几千块钱……安阳是他的媳妇,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今她恢复差不多了,又融入到婆家,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是她亲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种血脉亲情哪里是一纸约定能够割舍掉的?”
“冬姐您就可怜可怜我这当妈妈的心,趁着他们家没人,让我看看我闺女行不?”
“当初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浑身都是血口,甚至还有骨头露在外面,可没把我心疼坏,这跟那大货车从我心口碾压过一样……我不敢奢望跟她再续母女的缘分,就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谢谢谭家救了她……”
“我就是看着年越来越近,大家伙热热闹闹准备过年,惦记着安阳,想来看看……我,我还给她亲手缝制了一套棉衣棉裤呢……”
说着她急慌地打开硕大的包袱,露出里面崭新的棉衣。
这慈母的形象听得左邻右舍长耳妇们都感动不已,纷纷探头劝道:“冬姐啊,我们也听说过安阳当时挺惨的,都被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她能被救回来,真的是医学奇迹……”
“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富裕,哪能一下子拿出三五千块给孩子做手术费呢?就是将左邻右舍借遍了,都凑不足一半……”
“这换做是我们,别说断了母女关系,就是割我的肉也是愿意的……”
“对啊,哪个母亲不心疼闺女,既然谭家将安阳讨来,一家人和睦幸福,干嘛再计较其他?”
“安阳这次给咱们肉联厂立下大功劳,是个好孩子,快过年了,她肯定也想着娘家呢……”
胡安阳换好衣服,漱口洗脸后,外面的人们还惦记着母女团聚的大戏呢。
有着邻里的助力,卞虹雨只掩面小声哭泣,不停地说自己不称职,当时是万不得已,只想着闺女活着就好。
如此好好的谭家,竟成了狠心阻碍母女俩团聚的恶人!
胡安阳穿着米色的裤子,棕色羊绒靴子,上身是白色衬衣外套玫红色毛衣,以及白色羊绒大衣。
她的头发被低低束起来,整个人靓丽漂亮又带着股雅致温婉,而她的出现,让这个寒冬都似是染上了股蜜糖的香甜。
胡安阳慵懒地坐在轮椅上,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翠绿水润的镯子衬得她手腕越发皓白纤细。“各位大娘婶子,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当初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到,这位卞同志跟她的第二任丈夫,商议怎么将我按照猪肉卖呢!”
“唔,大约趁着我身体机能还没衰竭,美名曰拔了我的氧气管,让我早点脱离痛苦,实际上啊他们准备四管齐下,就是俩手俩脚共同抽取我的血……然后我的心脏、肾脏、眼角膜等等,但凡能够卖的器官,那是一个都不给我剩下啊……”
“亏得人肉不能按斤称卖,不然我是一点骨头都剩不下……啊对了,他们也惦记着我的什么骨髓干细胞……”
“什么我伟大、我具有奉献精神,喜欢捐赠器官救更多的人……不,我自私的很,就想要好好活着……生的时候没品尝过一点幸福,凭什么你们以为我有这份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