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添,你好大的胆子!”陆行知上前一步,忍无可忍地踢在周添小腹上。
陆行知行武出身,出手不知轻重,这一脚生生踢飞周添,踢得他口吐鲜血!
待他摔在地上,人已有些迷糊了。
“国公,住手!”华夫人喊得声音嘶哑,欲要阻止却被陆行知扯住。
他对这女人最为疼惜,此刻却冷下眼色:“你莫再护他,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祸害主子,死不足惜!”
陆行知又要上前揍人,陆怀瑾按住他的手,“他还未认罪,父亲不必急着处置。”
“单是他做的这些,足够他死一万次!”
陆怀瑾问向周添,“你为何要伤害二公子?”
“二公子他……”
周添声音虚弱,强撑着身子方能跪下,许是伤得厉害,此时他目光游离,话在喉头,却来来去去无法开口。
不知在顾虑什么,他惨白的脸转眼变得铁青。
“是老奴不喜他,因而才决定……”
周添狗一般爬至陆怀瑾面前,毫无尊严地乞求道:“求世子莫再问了,都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您杀了老奴吧!”
一句“不喜他”,无法说服陆怀瑾相信。
“周添,我会让你说出真相的。”
“是老奴干的,这便是真相啊!”
陆怀瑾充耳不闻,向门外唤了一声:“来人,将周添押进地牢!”
陆七遥遥应下:“是,大人!”
“不要带老奴走……”
周添彻底慌了神,眼底充满绝望,连被陆怀瑾揭穿那时亦未有过。
他狼狈地求着饶,目光似在匆忙寻物,忽然定睛在陆怀瑾腰间的长刀上。
趁陆怀瑾不备,他双手抓住刀身,向着刀口撞去!
“噗嗤——”
一道血线自脖间溅开,残忍至极,这画面惊得华夫人昏厥了过去。
“夫人!”陆行知忙扶住夫人。
周添倒在地上,断了呼吸,鲜血流尽。
临死时,因痛苦而瞪圆的眼睛,正对着陆行知同华夫人离去的那方。
直至两人消失于拐角,方闭上了眼睛。
国公府院中,一地血色。
傍晚的风吹进院落,似乎搅得半个国公府,都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
陆怀瑾扔按着刀,落寞地站在周添身边。
“大人?”陆七小声唤道,“要如何处理尸体呢?”
陆怀瑾顿了片刻,才缓缓道:“厚葬。”
陆七不明白,一个企图暗杀二公子的人,为何还要厚葬。
但身为下属,执行命令为第一要旨,是以不管,不问。
陆七等侍卫带走周添尸首时,苏桐正巧随孙仪进入国公府。
见这一幕,她本能一般停了步,脸色微微发白。
上次见面,周管家还是威风八面来着。
兴许……
正是发生了她已猜到,却又不敢说的事。
陆怀瑾迎向苏桐,挥退孙仪,亲自领着他去往陆珩院子。
依着两人关系,他自不会瞒着苏桐,路上小声相告:“周管家出卖阿珩,暗通赵枫企图对阿珩下手,畏罪自杀。”
“我南下那次?”苏桐不免意外。
她原以周管家仅是因为私通赵槐。
“但此事仍有蹊跷,周管家暗害阿珩的动机,并无说服力。”
兴许,在替谁领罪。
提起那事,苏桐仍有疑惑,“当晚赵枫确实设了伏,但他并未等二公子入套再动手,反而早早地自行破了功。”
那会儿赵枫一声令下,山匪们的心思都在于抢个压寨夫人,虽埋伏重重,却并未对陆珩下手。
陆怀瑾也想不通,“待稍后向赵家兄弟问个明白。”
他带苏桐进了陆珩院子。
陆珩院子位于国公府东首,独门独院,院中花鸟鱼虫一应俱全。
苏桐一进门,便听陆珩在对丫环发脾气,“这点小伤,你们别哭哭啼啼的,弄得像我死了一样!”
“二公子莫瞎说,奴婢可不敢听呢……”
两个小丫环吓得“砰砰”磕头。
“我还有更多的没说,不敢听便走,让本公子清净清净!”
“是……”
两名丫环福身告退,正碰着陆怀瑾。
陆怀瑾抬手免了礼,扬着声音朝屋内问道:“二公子这般生龙活虎,还躺床上做什么?”
“大哥!”
陆珩正想找大哥邀功,不顾胳膊上挂着伤,一骨碌爬起了床。
“你可知弟弟我有多辛苦,为了我家嫂子我……”
谁知他出了耳室,第一个见着的不是大哥,而是与苏桐面面相视。
“呃……”
声音戛然而止。
只余尴尬,叫他无地自容。
脑中不由想起地窖中的一幕幕,硬将他憋得面红耳赤,竟比人家女子的脸色还要鲜艳。
“我是说,如有可能的话,你当我大嫂也不错。”
“咳咳。”陆怀瑾莫名地嗓子发痒。
苏桐低头掩面,为免再提起地窖中的不堪,忙换了话茬,“我奉国公之命,来为二公子看伤,请公子坐好。”
说着便将药箱置于中屋茶桌上。
有大哥在,陆珩有些别扭。
但当她将冰凉药膏涂抹在他伤处,细腻指触抚过他肌肤时,却叫他凭白生了一种沉溺的感觉。
他这才明白,为何大哥有一段时间没病也要称病,总要去医馆寻她了。
能得她抚触与照顾,即便受伤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吧……
“阿珩?”
陆怀瑾忽然唤了一声。
仿佛一瓢冷水泼在脸上,陆珩忙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怀瑾:“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
陆怀瑾:“……”
苏桐瞬间红了耳根,为免彼此尴尬,便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料想,二公子亦不会有其他念头。
但……
此时,沐纭院。
陆行知亲自搀着昏迷的华夫人进入内室,转头对半夏、玉竹道:“你们先出去。”
“是。”
“门口的侍卫,全部撤走。”
“是……”
待下人退走,陆行知将华夫人扶至床边,本想小心翼翼将她扶下,却又想起什么,脸色忽变得过于平静。
平静到冷漠,手一松,由着她倒了在床上。
他同华夫人,婚后二十七载。
他向来任由她管着问着,除在育儿一事上颇有微词外,他对华夫人可以说言听计从,处处尊重宠溺。
可今日。
他却觉得累极了。
从未觉得他对夫人的好,竟是一罐要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