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也想看看公公今日回来,带了些什么好东西。”苏桐哂笑了一声便放下帘子。
“苏桐!你牛给谁看呢!”
苏桐充耳不闻马车外嘈杂之声,和楚文道:“便回去瞧瞧。”
“是。”
秋茗却是越想越忧心,“姑爷如今这副样子,老爷回来定要发火的,还不知秦家那帮人要如何编排你了。”
“操心这个做什么?”苏桐知秦仲那只“大鼠”今日回,脑中却只有沈冰此人。
不知重活一世后,沈冰会以何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秦仲毕竟做过丞相,纵然失了官,在家中威风仍在,颇有些王法,秦家大大小小对他皆有忌惮。
苏家还未到,秦家阖家迎接老爷子的那股子喜庆,苏桐搁老远便闻到了。
大门前,老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戴着护甲的指间捏着白净的帕子,率领子子孙孙们恭敬等着。
苏桐如今还是秦家三媳妇,便也识趣地站在其中,眼观鼻鼻观心,兀自放空着。
“老爷一回来,某个不识好歹的,可就不敢再嚣张了,”牛容容憋着一肚子气,刻薄的目光望望苏桐,同老夫人道:“小叔无缘无故瘫痪,至今没法子给他讨个公道,也不知公公晓得了,会有多心疼!”
老夫人咬着后牙槽:“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至今她仍不信苏桐那套说辞,什么小儿子身子弱,行房时一时激动脑部充血所致!
无奈那病叫太医看过了,亦报了案,皆无法证明苏桐有意加害,只得无限期往后拖着。
婆媳两人当着苏桐的面便商量着如何对付人家,姜锦听着不妥,弱弱地插嘴道:“娘,公公头一天回来,您还是不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了。”
“二弟妹,方接了三弟妹的掌银,便要为她说好话了?”
牛容容瞧着姜锦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心中只剩烦躁,眼神上上下下地勾了勾,“咱做儿媳的,就是要想着为公婆分担,而今三弟妹闹得是一出接一出,家规家法早叫她祸害净了,娘好不容易等到公公回来,你快别说那些风凉话了!”
“大嫂,我不是那意思……”
“没那意思便闭上你的嘴!”牛容容向来压制姜锦一头,如今叫姜锦管了家中众人钱银分发,已令她心生怨愤,岂容姜锦再夺了话语权?
姜锦果然闭了嘴。
秦清河这闷葫芦看不下去,要找牛容容理论,姜锦却拉着他袖口,冲他轻轻摇头。
而后姜锦勾手叫来自家院中丫环怜儿,在她耳边吩咐了一句。
怜儿点头应下。
看到这会儿,苏桐才来了两分兴致,脑中揣度姜锦意欲何为。
而那一边,老太太因大媳妇儿帮忖, 清扫了一通碍眼的人,正得意忘形。
苏桐但看不语。
过不多会儿,一辆马车驶向苏家,老夫人远远认出自家爷们马车,或因激动太过,身子颤颤巍巍,忙领着众人迎去。
“老爷!”
马车停下,驾马小厮跳了下来,率先下车便是一名头发半白,一身白衣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的古稀老人。
老人清瘦,也愈显精明干练。
秦仲下车,众子媳、孙儿孙女跪下迎接。
“老爷啊!”老夫人思夫太过,出口便哭出了声来,扑在秦仲身上叫屈:“你总算回来了啊老爷,你可知你走的这些天,我这把老骨头过得什么日子啊!”
未来及告状,又一人从车中下来。
那女人二十来岁,生了一双狐狸眸子,眸中波光潋滟,身子柔软似水,媚骨天生。
这便是秦仲自诩为国祈福期间,在山中遇着的有缘之人,冯氏。
老夫人见冯氏后顿时木讷起来,“老爷,这女子是?”
未等到回复,老夫人却也猜着了女子身份,一时又羞又恼!
她一五十来几的老太太,纵使平日里再爱收拾,亦是叫冯氏给对比成了一个老太婆子!
冯氏嘴角噙笑,恭恭敬敬向老夫人福身:“妹妹见过姐姐。“
“你……”老夫人叫这声“姐姐妹妹”唤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幸好秦宁在身后,用那肥身子将她接了住。
看到这儿苏桐“噗嗤”一笑。
可真是一出好戏!
秦宁一露面,便叫秦仲瞧见脸上伤痕,少不得一通心疼怨怼。
然而,苏桐当真是高兴地早了些。
此时,又一辆马车徐徐而至,苏桐顺声望去,那马车帘子打开,一袭淡青色襦裙并同色苎麻比甲的年轻女子下了车来。
苏桐眼眸微暗。
不是别个,正是沈冰!
原是沈冰得知秦书玉瘫痪在床一事,便知她再进秦家便没了奔头,心如死灰之际去寺庙求个安心,正巧碰着秦仲。
秦仲早知儿子同沈冰有私情,得知沈冰已孕后力劝她留下胎儿,许她进门并承诺其一生衣食无忧。
沈冰自知她这身份难寻大户人家,也是念着腹中骨肉,便同意了秦仲所说。
此时苏家大厅,气氛愈发压抑。
秦仲带个冯氏回来,以老夫人心性,自少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一通,除苏桐外,儿子媳妇儿们那叫个心疼,场面一度失控,最后秦仲只能吩咐儿子将老夫人送回院子。
抬出去时,老夫人面容惨白,浑似个死人。
而做为始作佣者的冯氏却仍立于秦仲身侧,看着厅上那老人耍宝,不哭也不闹。
苏桐全程看着戏,暗忖冯氏不愧是之后两年内几度将老夫人气昏过去的好手,心境可谓强大。
沈冰暂不知宅子内水深水浅,暂未表态,一看便知是个有城府的。
直至这会儿苏桐方才发觉,方才驾马的那小厮,此时仍守在门口。
她看去时,正巧见小厮在她身上打量,却在被发现时迅速别过头去。
且这小厮,她瞧着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