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晋钰颇意外,“怎么可能?本王向来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
话未落音,陆怀瑾淡淡笑道:“您对女人私物不感兴趣,不知对这东西,感不感兴趣?”
“这……”
陆怀瑾从小六手上接过物什,冷面示于曹晋钰:“殿下,您瞧清楚了。”
此刻躺在陆怀瑾手上的,赫然是一枚田黄石制的私印。
私印不奇怪,怪的是,印上竟刻有“长泰宸翰”四字。
长泰,乃当朝皇帝名号!
曹晋钰一看,饶他平日里心思如何强大,也叫吓傻了眼,一时惶恐瘫坐在地。
“不……你这从哪来的,采办物资中,怎会有这物件!”
陆怀瑾居高临下瞧着他六神无主的模样,眼神更冷了几分,“谁说本官是从你今日物资中搜来的?”
“那你……”
曹晋钰此刻方才后知后觉,大惊失色!
“你故意栽赃于本王!”
陆怀瑾静静听着,垂眸不语。
“夫妻与本王府中下人争议是假,女子私物是假,你的目的,是要将这东西带进本王府中,堂而皇之以官家之名搜出!”
曹晋钰浑身冷汗,身子哆嗦厉害。
陆怀瑾手段他早有耳闻,但凡叫他沾上,极难脱身!
如今从他廉王府搜出这大不敬罪证,岂非有口难辩?
曹晋钰好容易才稳住一些,正颤巍巍欲起身,陆怀瑾却一脚踹翻他去,二话未说踩住他胸口:“来人,廉王私刻皇上印章,意图不轨,即刻拿下!”
小六怔了怔:“是,大人!”
曹晋钰飞来横祸,骇得面色发白,在小六等人钳制下极力挣扎,“陆怀瑾,你竟敢污蔑本王!”
“本王从未对父皇有半分不敬,你竟敢……”
陆怀瑾扬声打断:“来人!立刻包围廉王府,控制府中众人,待本官请示皇上之后再行处置!”
“是!”
命令方下,刑部部从已开始行动。
偌大的廉王府,一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控制王府后,陆怀瑾带上私章,快马赶往宫中见长泰帝。
长泰帝六十有二,发已尽白,比寻常人花甲之年更显老态。
他眼神不大利索,眯着眸子看了许久。
待他放下印章,又看向了陆怀瑾。
案下陆怀瑾,立即敛身做恭迎状。
“陆爱卿,如何处置了?”
长泰帝声如其人,苍老地叫人心惊。
陆怀瑾作揖:“涉及这等大事,臣不敢轻举妄动,臣已将廉王殿下看管于寝殿中,王府戒严,所有人皆受控制,一切,皆等皇上发落。”
私刻皇帝印章等同谋反,按律,当斩!
“哎,他又何苦呢?即便朕将玉玺交于他,他敢用?”
陆怀瑾眸子动了动,似读懂了长泰帝心思。
长泰帝又是半晌无言,默默将私印放进手边的精美木盒中,与陆怀瑾道:“陆爱卿,带廉王前来见朕。”
“是。”陆怀瑾正要转身,又恭敬问道:“皇上,请问王府众人,要如何处置才妥当?”
长泰帝似累极了,闭上眼睛道:“出了这等大事,自然要一查到底。”
“是。”
廉王进宫后,如何与皇帝辩解,不清。
未见他回府,亦无人见他动向,下落,不清。
包括他陆怀瑾。
陆怀瑾因护卫太子,与太子两人。于这宫中布下错综复杂人脉,极少有打听不得的消息。
论理,廉王刻皇帝私章一事已并非绝密,纵然皇帝想保他,也必得走个过场,找个勉强令人口服的理由。
然长泰帝,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件事。
倒是王府上下两百人尽皆入狱,经一夜初查,释放一百五十人,与廉王关系颇密的留在刑部监,随时等候审问。
下朝后,陆怀瑾去了太子东宫。
曹晋乾身子不爽利,时常不往正殿上朝。
陆怀瑾去时,他一身暗色绣四爪金龙常服,腰环玉带,乍看英姿飒爽,然面上黯淡,整个人一身病气,过分清瘦。
待落座,陆怀瑾将廉王府中事大致相告,曹晋乾听完直摇头。
“本宫怕父皇没有处置三皇兄打算。”
“极是。”
曹晋乾亲自为陆怀瑾斟了一杯龙井茶,目光因为无力,更显浑浊。
“父皇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若要处置,早已将三皇兄下狱,而非今日这般,将人藏在我等嗅不到的地方,而王府中那些人,极可能成为他的替罪羊。”
陆怀瑾双手执茶,轻抿了一口,忽而眉头一皱。
“有些烫。”曹晋乾又笑道:“比那烫手山芋,还烫!”
说完与陆怀瑾一个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陆怀瑾脸色沉下,“皇上给下官出了好大一难题,单看下官要如何将王府诸人定罪,看能否审出些什么了。”
“父皇意思,你还能不明白?”
“明白。但此事若轻拿轻放,兴许会有反噬。”
反噬的,是他陆怀瑾!
皇帝想让陆怀瑾从王府中寻个替罪羊,将这事揭过就算。
甚至于,皇帝有可能已在怀疑他栽赃!
但这事儿,所有人都有一张口,且看谁的口更能圆融,更令人信服罢了,陆怀瑾喝了太子的茶,好比拿了人手短,只得一条道走到黑。
这事能否就此揭过,还得看他陆怀瑾的。
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没有回路。
自打十三岁入了官场,十多来年他深谙罗织之术,想要趁此事摆平曹晋钰,不是难事。
就算不为太子,权当作……
思绪戛然而止,陆怀瑾一声苦笑。
“下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他起身向曹晋乾作揖请辞。
曹晋乾也撑着桌角起身,笑面相送:“这事就交由你了。”
陆怀瑾敛目应是。
他视线下移,正巧一眼看在曹晋乾腰间玉带上。
似发现了重要线索,他墨色的眸子陡然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