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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说起来,孙立强从没指名道姓讲徐祯祯你怎样怎样,所以在老师跟前他可以狡辩说:“徐祯祯?没有,我跟她都不熟。”

最后连徐祯祯都恍惚起来,“可能,他们真的不是在讲我吧。”

真不是吗?

真不是吧。

徐祯祯让意念里的自己环顾四周,她看清楚了,教室里每个人都在写作业,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孙立强唱念出来的噪音仿佛不存在一样,“小x货,你个小x货,你真是个小x货!”无线循环,无比刺耳,折磨的好像只有徐祯祯一个人的神经。

她看到她的前桌在写作业,她前桌的同桌在写作业,她的同桌在写作业。

十三岁的徐祯祯在那一刻感到绝望。

王月香甚至心平气和地跟她讨论数学题,她试图从对方的脸上寻找到一点异样。

可是没有。

除了跟孙立强臭味相投的几个后排男生,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作出反应。

难道她们的耳朵都失聪了?

怎么可能!

那就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了?徐祯祯想,她倒情愿自己想多了产生幻听。

可惜并没有。

他们\/她们都在假装不知道。

徐祯祯的眼泪憋在眼窝里,开车回家的路上才硬生生气出来!

王月香她好大的脸呀!她怎么好意思问?她怎么敢?

我怎么好的?

我tm跟自己较劲儿较好的!

抑郁犯了的时候,她多少回盯着阳台的窗户跟自己说:“别跳!绝对不能往下跳!你要敢跳一次,这辈子都tm是个没出息的货!别说旁人瞧不起,我都瞧不起你!”

就这样,她活过来了!

走出来了!

她好了!

真好了吗?心口碗大一块疤,徐祯祯从不敢细琢磨这个问题。

初一(1)班的教室后头就是学校的北墙,教室跟北墙之间还有三棵老柳树,老柳树底下是块空闲地,上星期刚割掉一茬荒草,眼下又冒了一层出来。

徐祯祯大力跳着开合跳,据说这个动作坚持练的话能让身体长高,因此她从开学第二天起,就开始拿这个锻炼了。

张素云也在,如果不是林娟她们教室隔着一两排,行动实在不便,也早就跑过来了。

两个人鼻尖都是汗,刘海乱飞,脸蛋红的厉害,看上去实在不甚美观。

张素云多少还顾及点形象,跳动幅度不大,不过刚刚发育的胸脯子哪怕勒着小衣,也还是跟着动作一颤一颤,张素云害羞,必须背对着教室的方向才敢跳。

徐祯祯则彻底放飞自我了,幅度大,每一跳似乎都拼尽全力,手脚舒展的不能再舒展,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风声笑声噪声统统消失不见了。

真清静!

徐祯祯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全神贯注在自己的身体动作上。

今天她要跳够一百个!

“五十二,五十三,哎呀,不行了。”张素云一边数一边呼哧呼哧喘粗气。

徐祯祯也不理会。

张素云只好自己给自己打气,“坚持!坚持到六十!”

“五十六!哎呀,真不行了!”速度明显慢下来。

“五十七!”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终于咬牙捱下来,张素云的身子立马跟抽了骨头一样往下出溜。

“走动走动,别急着歇。”徐祯祯出言提醒她。

等徐祯祯跳完差不多一百个,手脚关节放松完毕,两人瘫在树下聊天兼喘粗气。

“太舒服了!”徐祯祯抹着汗说。

“徐祯祯,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讨厌?”张素云道。

“知道,但我不在乎。”徐祯祯说完起身就跑。

“啊,你这个坏东西!”张素云反应过来,忙爬起身追上去。

可惜两个人体力都耗尽了,将将追到教室窗户底下。

隔着玻璃,王月香正盯着两人瞧呢。

“哎,你瞅瞅,王月香那是啥眼神呀?”张素云拿胳膊捅了捅徐祯祯。

徐祯祯早就看见了,“你得罪她了?”

“切!她瞪的是你!关我什么事?”张素云随手扯了根狗尾草。

“怎么不关你事?就因为你天天跟我玩一起,她都捞不着机会孤立我,所以她记恨你。”徐祯祯煞有介事地说。

自打英语课上被英语老师拿自己做参照狠狠批评了一顿后,王月香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跟以前大不一样,反正再不回头问题了。

徐祯祯乐得清静。

“你不担心啊?我听孙雪娟说,王月香这两天说了好些你的坏话。”

“随便她说,只要我不怕臊,脸皮够厚,小丑就是她自己!”

实在不行,再打一顿就老实了。

徐祯祯活动活动脚踝,“数学题你准备了几道?明天是不是该轮到你讲了?”

王大海上课有自己的独家秘籍,其中之一就是每节课让学生出题讲题。

不管是书上例题,课后习题,还是练习册参考书上的大题难题,哪里来的不管,但必须得准备好了,按学号轮,轮到谁,谁到讲台上给大家当老师。

非常锻炼学生能力,毕竟是给大家当众讲题,一点磕巴不能打,还不能模棱两可半懂不懂,必须反复推敲,钻研透了,才有站上讲台的勇气。

听她这么一说,张素云也紧张起来了,“哎呀,我还差两道题没吃透,祯祯,你帮我理一理。”

下节课就是自习,正是写作业的时间,“好呀,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见围在王月香跟前的几个女生正在挤眉弄眼,看到她们瞅过去,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散开了。

真是幼稚到家了,徐祯祯边走边盯着王月香瞧。

“你瞅我干啥?”王月香被徐祯祯盯得浑身不自在。

“瞅你好看呗!”徐祯祯说。

“你——”

气得王月香脸都涨红了。

这个徐祯祯怎么回事?她不是最在意周围人的态度吗?她不是最害怕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发生争执吗?她不是害羞,胆小,同人说话都脸红吗?

现在她竟然敢拿这种话来寒碜人了!

她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都不害怕吗?

王月香心里又气又疑惑,面对徐祯祯面无表情地回怼她正想发作,老高进来了,抄着两手在教室里巡逻,王月香只好偃旗息鼓,闷头写作业,因为一心三用,既要写作业,又要盯着徐祯祯,又要想个新法子治治她,结果数学题一连错了好几道。

刺啦——

王月香恨恨地撕了重写!

动静这么大,张素云跟孙雪娟都看见了。

张素云撇撇嘴只当不知道。

徐祯祯是真没注意,一到自习时间,她就马力全开,心神全部放到了写作业上,她思路又快,人又专心,一会儿工夫,语文数学英语作业全部写完了。

还能留出时间预习,看得张素云直咋舌,赶紧也敛起心思,埋头写自己的作业。

徐祯祯又给张素云讲了数学题,思路明确,步骤清晰,张素云听得频频点头。

有了她们两个做榜样,孙雪娟想说的话又憋回去了。

后桌的王佳丽跟刘娜趁老高转完一圈出去了,开始嘀嘀咕咕。

“哎,刘娜,王月香说的是不是真的?讨厌,这道题老娘完全看不懂啊?”

“那个,我真不知道,不过——”刘娜看一眼前桌的徐祯祯,故意吞吞吐吐小声道。

继续问我呀,这次我保证透露一点点。

“不知道?啊,你这题这不是做出来了吗?一会儿我抄抄答案。”

“好。”刘娜有点想骂娘。

放学铃声一响,徐祯祯收拾收拾书包,毫不留恋地冲出了教室。

王月香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刀光一片。

“姐,咱走吧。”

堂妹王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喊她一起。

两人同年同岁,小学也在一个班,不过王静香好看是好看,学习却没她好,性子还腼腆,王月香在堂妹面前说话一向有份量。

“走。”

出了中学大门,王月香就憋不住了,“这个徐祯祯,简直太讨厌了!”

“我看她挺好的呀。”

“好个屁!我现在知道了,她以前就是装样子!”王月香看着前头跟林娟刘虹还有王晓月几个有说有笑的徐祯祯,心里头的怒火越发无法遮掩了。

“你瞅瞅,明明林娟跟咱们两个从小玩到大,自从跟徐祯祯一起,还找过你吗?”

不找就不找吧。

林娟学习好,嘴巴甜,唯一的毛病就是爱看闲书,一看起书来半天不挪地方,说实话,王静香跟她现在有点谈不来。

她跟徐祯祯倒是一对儿书痴。

“姐,你也别太较真儿了。”

这两天班里那些流言,她一听就知道谁传的,她这个堂姐一向骄傲,要说心眼,小也是真小。

“较真儿!是我跟她较真儿吗?明明是她挤兑我!跟你说啊王静香,以后少搭理她!”

见对方不吭声,又追了一句,“听见没有?”

“知道了。”

她们堂姐妹这里一路打官司,徐祯祯这会儿功夫已经进了家。

她照例一进院子就喊,“妈,我回来啦!”

林满秀却没像往常一样答应一声,“回来了,快洗手进屋吃饭!”

徐祯祯心里不由一紧,正要冲进堂屋找妈,徐瑛瑛提着裤子从茅厕里出来了,背后喊她,“姐!”

“妈呢?”

“去奶家了,说让咱们先吃。”

两人进屋,开始摆桌吃饭,徐祯祯拿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在醋碗里蘸了蘸,这才咬到嘴里,韭菜鸡蛋馅儿的。

“送饺子去了?”徐祯祯问。

“是吧,我没在意。”徐瑛瑛吃得头都不抬。

直到一碗饺子全部下肚,林满秀才端着一个大海碗回来,“这是你奶煮的毛豆,还有花生。”

去的时候是满的,回来的时候还是满的,婆媳两个都不是一味占小便宜的人。

“我奶干嘛呢?”徐祯祯随口问了句。

“犯愁呢,这不是你小叔小婶儿要包商店吗,你奶愁得饭都吃不下了,我瞅着不是个事儿,端碗饺子过去,顺便开解开解。”林满秀放下大海碗,洗洗手也坐下吃饭。

徐祯祯这才想起承包的事儿还没有下文呢,忙问,“这事儿定下来了吗?”

虽然眼下她爸还没失势,徐国柱大面上咋也得给几分面子,可侯宝堂葛巧云两口子如果势在必得的话,论情面,侯家的家族势力也不算小。

所以这事儿还真不是徐国柱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

这样也好,省了将来有人翻旧账。

“没呢,听你小婶儿说要几家比着,估摸是谁出钱多归谁吧,你小叔原本就犯嘀咕,这回怕是又要打退堂鼓。”

“我小婶儿呢?”

“你小婶儿心气儿还挺高,我瞅她是想争一争的。”

“两口子短不了拌几句嘴,你奶这不就跟着着急上火了嘛。”

“我奶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觉?算了,一会儿我过去趟。”

徐奶心思剔透,年轻时候也是敢闯敢干的人,就是现在年岁大了,在儿女的事情上容易犯糊涂,本来也没指望着小儿子大富大贵,唯有平安两字就够了。哪成想,小儿子是踏实了,小儿媳妇这么能折腾!这还大着肚子呐,她肚子里可是自己盼了又盼的宝贝大孙子。

徐祯祯到的时候,她奶正摇着扇子在窗根底下跟她爷发牢骚。

“你说她咋想的?自己大着肚子不说,咱文庆还有工作,让他包商店卖东西?怎么说,当老师不比他站柜台体面?”

徐爷爷不乐意了,“老婆子你啥意思?站柜台咋了?我站了一辈子柜台,咋的,你嫌我丢你脸了?”

“哎呀你个死老头子,咱说文庆就说文庆,你咋啥都往自己身上搅呢你?”

“我不管,反正我不乐意听。”徐爷爷气哼哼道。

徐祯祯一掀帘子进屋,“爷,奶。”

“哎呦,祯祯来了呀。”徐奶奶立马换了笑脸,“咋这会儿过来了?今天不上学了?”

“上,这不顺道过来瞅瞅,一会儿从这里直接走。”

“好,就在这儿歇会儿觉,到点我叫你。”

说着把吊扇打开了,屋顶上正对着炕的老式吊扇,吱呀吱呀慢慢转起来,接着,越转越快。

“别坐紧底下,冷。”奶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