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危就把那两袋血浆打开洒在了沙发和地毯上。
严轻用纱布把陆危的胳膊裹成了粽子,为了逼真,里面几层纱布还淋了不少血。
味道之冲,差点把陆危熏的翻白眼。
交流会期间,车辆进出都会受到限制。
研究所大门口,陆危一脸虚弱地扶着胳膊,脸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还是小周把头探出了驾驶室,“陆教授手臂受伤了,再不去医院人就要休克了!”
保安也受到了惊吓,但他没忘这里是个医学研究所,“可、可我们研究所的医生应该可以做伤口紧急处理啊?”
后座车窗打开,角度正好可以让保安看到陆危被包成粽子的手。
看了眼纱布上渗出的血迹,保安觉得这不像作假,慌忙打了个电话去核实。
得到的是陆危所住的那间屋子里的确有大量血迹,连带着那一层走廊上都有血迹。
恍恍惚惚把车子放出去时,保安还在惊叹。
刚刚电话里描述的出血量听着就有些吓人,出了那么多血,人真的还能好端端坐在车后座上喘气?
假的吧……
刚刚是一时被唬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保安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所长很快知道了有人提前离开研究所的事情,他面色冰冷地问了句话,“离开研究所的是哪一位?”
保安战战兢兢地报告,“是、是一位叫陆衍的教授,还有他的助理和保镖……”
所长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咔嚓一声轻响,透明的玻璃杯出现了一条裂痕。(我没捏过我不知道,就是编)
“陆、衍……”
温执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提前离开交流会的陆衍陆教授就是他哥哥。
“所、所长,哥哥他……呃……”
温执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下一瞬,所长就松了裂开的玻璃杯扼住了温执的喉咙。
“小执,我容忍陆危在外面这几年,是因为他没有彻底成一个坏孩子。
但现在他变了。
我可以允许你喜欢他,甚至爱上他,但我不允许你背叛我,懂么?”
温执握着所长的手腕,意识在生存的本能和反抗所长会有的可怕后果中来回拉扯,听见所长的话后他只能艰难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背叛。
氧气逐渐流失,温执扣着所长手腕的力气逐渐变大。
在温执感觉自己肺部最后一丝氧气也要耗尽时,所长终于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温执捂着自己的喉咙咳的天昏地暗,生理性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落下,配上那张漂亮的脸,一副漂亮娃娃惨遭辣手摧花的可怜样。
所长很少会对温执动粗,两人维持关系这些年,这种情况屈指可数。
偶尔的那一两次都是因为温执自己做了不乖的事情,这还是头一次因为旁的人……
温执突然意识到,也许哥哥对所长来说是个很不一样的存在。
想从研究所逃跑的人那么多,有成功也有失败的。
失败的都再没活着出现过,就算是侥幸成功了的,也都被所长的人抓了回来。
只有哥哥……
只有陆危……
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温执带着一脸泪痕猛地抬头,脖子上一片红中带紫的痕迹。
“所……咳咳咳……所长,您、您是不是……对哥哥……”
所长居高临下地望着温执。
突然,他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无比渗人的笑容,“小执还是这么天真又愚蠢。
跟了我这么些年,终于看明白了一些事啊……
没错,陆危是我的。
他是我看上的孩子,怎么能落在别人手里。
他不乖,该是被我教育,不是么?”
温执心中大骇,“那……那我、我对您来说……?”
所长的笑容落了回去,眼底淡漠无温,“我们有同样的喜好,而且你这孩子在*上的时候,喊着我喜欢的名字,我这才能容你在我身边这么久。
身为玩物,就该有自知之明。”
这才是所长这么久都不标记他的……真相么。
温执有想过,所长那么多情人,也不是每个都不标记,为什么独独对他如此放纵。
是怕标记之后他会下意识臣服自己的Alpha?
温执以为所长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这股野劲儿。
没想到……
像是为了印证温执的猜想,所长又多说了一句,“玩物是不配被标记的,我以为你会懂。”
温执脸上的泪痕已经半干,他并没有多少伤心,他也从来都不爱所长,但所长的其他情人也有被标\/记过的,这种被比下去的不甘让温执眼眶都烧红了。
“我是玩物……那您其他那些,又算什么?”
温执不爱所长,但喜欢多少还是有点的,所长在*上时的眼神温柔又深情,会让他觉得自己正被深爱着。
可那双眼睛此刻温柔散尽,只余冰冷。
“他们可都是干干净净的好孩子,不像你……”
剩下的话所长没说,但温执却觉得他听懂了。
所长在嫌他脏,觉得他情人很多,被很多人……所以脏。
“哈……”温执还跪坐在所长脚边的地毯上,柔软白净的手捂着喉咙,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可他突然就笑出了声,笑声中还带着浓浓的嘲讽。
所长皱起了眉毛。
“你笑什么。”
说的是问句,却没多少疑问的语气,带着所长惯有的命令口吻。
他在命令温执回答他。
温执只是自顾自的边咳边笑着,差点把刚干掉的眼泪又笑出来。
末了,他抬头看向所长,眼里带着嘲弄的光,“只是笑您又当又立。”
明明自己也找了一堆情人,到头来嫌他不干净。
呸。
温执朝着地毯上呸了一口血沫,刚刚所长下手不轻,他应该是伤到嗓子了。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所长还把他抱在腿上揽在怀里,像呵护着一朵娇贵的花一般。
人啊,都是善变的动物,且没一个是有真心的。
除了哥哥……
哥哥是真心待他的,拿他当弟弟。
只是可惜了,他不想给哥哥当弟弟,他想当哥哥的omega。
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是种什么感觉?
所长不清楚,他从不养狗。
但他的玩具似乎不是很乖。
既然不乖,就扔掉好了。
反正漂亮的玩具很好找,这个也玩了许多年,该换新的了。
嫌恶地绕开地毯上的血沫,所长朝外走去,顺便低声吩咐了一句,“把他关起来,做配型。”
温执身体抖了一下,死死咬着嘴唇不许自己扭头去跟所长求情。
他刚刚都说出那种话了,就算是求也没用。
他太了解所长了。
小周驾着车一路驶回严洲给陆之云买的大平层,在看见小区外面“锦江府”三个大字时,小周才算松了口气。
交差似的把小老板和小老板娘送到家门口,小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
开门的是陆之云。
看见灰头土脸的小周,陆之云还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提前回来了?出事了!?”
小周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一撩衣服,把腰上的硬盘连布条一起拽了下来。
严洲跟在陆之云身后走了过来,小周看见他差点就一个激动跪在地上嚎一句“臣幸不辱命”。
陆危接过小周手中的硬盘递给严洲,“父亲,这里面是澜山研究所的部分监控,时间紧急我们没办法细挑,但里面肯定有能用到的东西。”
严洲正要问话,陆之云一手一个把严轻和陆危都拽了进来,“孩子受了那么多罪,你还要问什么,先让人进来啊。
小周你也进来。”
小周扒着门框没动,“老板、老板娘……我想回去睡一觉。”
这语气虚的,严洲都有些听不下去,他朝屋里一招手,“小张,快过来,你送小周回去。
瞅瞅这孩子,昨晚是一晚没睡吧?”
小张今天一大早就过来送资料,这会正在屋里帮严洲整理呢。
闻言小张眉头一抖,放下手中的资料朝这边走过来。
隔着几个人的身影,两人目光对上。
小周眼里满是控诉:这俩祖宗也太能折腾了,还不停按头让我吃狗粮……知道是这种情况,你不早点跟我说……
小张则回复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太年轻经历的少不愿相信我的话。
小周心头悲愤交加,觉得这短短两天,活像过了两年。
硬盘到了严洲手里,他自然是要亲自去过一遍的。
这种事情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轻轻怎么了?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严轻一回来就进浴室洗澡去了,趁着这个功夫,陆之云才过去问陆危从他俩进门起就想问的问题。
严轻是陆之云的儿子,哪怕平时陆之云看起来养儿子养的不怎么精细,但严轻皱个眉,陆之云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又在想什么了。
这还是头一次他能感觉到严轻情绪不高,却又不清楚为什么。
“爸,他就是看到了研究所一些不好的东西,情绪有些低落。
我待会去哄哄他。”
陆危知道严洲肯定不会把那些监控给陆之云看的,是个omega就会受不了,陆之云又是情感丰富的那一类,看到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
既然父亲都不会给他看,陆危肯定也不会告诉他。
不等陆之云在问什么,那边洗了个战斗澡的严轻已经擦着头发上的水出来了。
穿的睡衣倒是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保守的很。
他喊了陆危一声,让他回房间。
陆之云见状也不再多问了,摆摆手让陆危快点回去。
陆危跟在严轻身后进屋时,还觉得他老婆是真有正经话要跟他讲。
直到严轻站在门边停顿了一瞬,等他进去后才反手关上门后,陆危后知后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还在滴水的发梢出现在陆危脸侧,与他体型相当的身体自身后贴近,炙热的体温透过睡衣传递了过来。
一冷一热,叫人暂时性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了保证同在一个屋檐下某些事情上也能互不干扰,严家所有的门都是能阻隔信息素发散的。
锦江府这边的房子一开始不是,等两人偷偷跑来后,严洲就找人重新装了门。
巧克力的香气裹挟着葡萄酒的浓醇,在房间中放肆地四散开来。
可今天的的巧克力是苦涩的,葡萄酒也是微酸的。
陆危下意识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清甜的夜语花香穿插在其中,搅散了苦涩和微酸。
严轻双手掐着陆危的腰往上一举,陆危双腿被迫盘在严轻腰后。
严轻就这么托着陆危走向落地窗,刷啦一下把厚重的遮光帘拉了起来。
光线被阻隔在外,互相安抚的气氛瞬间就暧昧缠绵了起来。
“可以吗?”严总蠢蠢欲动。
“不行,老婆要乖。”小陆严防死守。
好在严轻翻身的心并没有那么强烈,陆危说不行,那他就乐的做陆危的omega。
只要是眼前这个人,怎么都好。
陆危像个在雨夜密林中疾行的猎人,端着枪四处找寻。
终于,陆危找到了。
他在狂风骤雨中拥住他的小棕熊,亲昵地擦了擦小棕熊湿漉漉的毛发,揉着对方滚圆的耳朵,说再也不会让他担惊受怕。
严轻睡过去时,眼尾头一次带着泪痕。
不知道是陆危这次*的狠了,还是严轻明明抱着自己的Alpha,却依旧害怕失去他。
陆危没睡着。
黑暗中,他用指腹一遍遍描摹着严轻的眉眼。
怎么也想不通,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熊,长大了怎么会这么凶,凶的一点都不像个omega。
不过还好,他的小熊变成什么样,他也是喜欢的。
严轻睡了十多个小时,到第二天凌晨五六点的时候才醒。
陆危睡的正熟,他就开了个不亮的小夜灯,凑过去仔细看着对方。
陆危醒着的时候就好看的不得了,但那时候的好看是带着一种诱人犯罪的危险,睡着了,攻击性反而淡了些。
严轻伸手去划拉陆危浓密的睫毛,陆危眼皮颤了颤,没睁开。
“睡醒了就开始欺负人……”带着点鼻音,还有没退去的睡意。
严轻没吭声,但手指还是不依不饶地伸过去摸人的睫毛。
陆危不胜其扰,睁开了眼睛。
夜灯的光线很暗,即使突然睁眼也不会难受。
c市冬季天亮的晚,再加上还有遮光帘,窗外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陆危盯着严轻看了半分多钟,神醒的差不多了,“怎么醒这么早……是我还不够努力。”
最不好的情绪已经过去,严轻又变回了那个成熟稳重不输Alpha的严总。
“是不够努力,下次再接再厉。”
陆危闭上眼把人捞进怀中,嘴角不忿地撇了撇。
他已经超努力了好吧,他老婆是不懂自谦的。
而且明明到最后眼泪打湿了枕头的是他老婆,醒了反倒不认账了。
醒的早,两人自然就起的早。
头一次赶在陆之云起床前爬起来,严轻拽着陆危去厨房做了早餐。
陆危正把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往桌上端,一回头就是带着黑眼圈的严洲距离他不到两步。
陆危手一抖,一锅粥差点兜头浇下去。
“父、父亲!?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走路就不能出个声吗?就不能出个声吗!!
严洲揉了把脸,拉开餐椅往桌边一坐,看起来颓废的不行。
“你俩是搁屋里睡爽了,我可是一天一夜没睡了……”
严洲现在就是个一肚子苦涩的老父亲。
“那些监控录像……我都看了。
辛苦你了……”
严洲对着小辈不怎么会说安慰的话,陆危经历过的那些事也不是单单一两句安慰就能说揭过就揭过的。
严洲没想说太多,他会尽快把那劳什子的所长送去吃牢饭的。
陆危心头一热,“父亲,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想跟您和爸说一下。”
严洲还以为陆危是对怎么搞研究所有主意,于是大手一挥,“说,只要父亲能办到,全替你办了。”
“就是我当时跟您二位签的那个合同……能不能作废掉?”
严洲眉头一皱,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想跟我们轻轻离婚?”
陆危魂差点被严洲的大嗓门给下飞了,生怕让严轻听见。
“不是……我……”
“不是什么?谁要离婚?”
严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气危险,看样子听到了不少。
陆危僵着身子,不敢回头。
他有种预感,这个时候回头去看他老婆,他可能人都要没了。
严洲也没注意到厨房那边没了动静,这下真就有点尴尬了……
“那什么……我跟小危说研究所的事呢,你听错了。”
说研究所什么事才能错听成离婚?
严轻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餐盘,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吧。
作废什么合同,谁要跟谁离婚。
说清楚,最好一字不落。”
陆危眼前一黑。
得,这是从头到尾全听见了。
“老婆……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陆危越说声音越弱,最后在严轻的瞪视下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严洲以前还能唬住自己儿子。
自从严轻接管严氏,他这个老父亲的威严实越来越弱了。
正当气氛僵持到空气都要停滞时,陆之云从房间里出来了。
“……你们这是?三军对垒还是开大会呢?”
陆危心虚的不行,根本不敢开口说话,他想给陆之云使眼色,但他又不是严洲,陆之云跟他半点默契也没有。
“小陆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严轻伸腿勾开身边的椅子,抬头睨了陆危一眼,“坐那儿。”
陆危半秒入座,怂出天际。
陆之云也意识到不太对了,“怎么了小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轻轻的事情还被抓到了吧?”
陆危差点就给陆之云跪下了。
爸啊,行行好吧,别再拱火啦。
这事严洲觉得他说不好,得让老婆来说,于是反手就把这个大锅甩给了陆之云,“就咱俩跟小危签合同那事呗……小危说要废除合同,让轻轻听见了。”
陆之云大惊,“什么!?小陆你要跟轻轻离婚!?”
陆危要哭了,“我没有!”
别再说了,这两位父亲爸爸的,能不能别再给他挖坑了。
严轻聪明的很,刚刚坐着已经大概猜了点事情边框出来。
这会见陆之云一听陆危要废除合同就以为他要跟自己离婚,基本上也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也不问陆之云,只是转头看陆危,“你跟我结婚,是因为跟爸和父亲签了合同?
什么合同,他们许给你什么好处?”
开什么玩笑,他父亲是有钱,可他父亲已经退休了。
现在他是严氏的掌权人,他还年轻,他还能赚无数钱。
他父亲再有钱,能比得上他?
“……”陆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对面的二老。
偏偏这会三人不但是一跳绳上的蚂蚱,还各自想往不同的方向蹦哒,根本指望不上。
“是签了合同,父亲和爸答应给我一份工作,还有钱。
让我跟你领证,让我跟你谈恋爱。”
陆危一咬牙,全部交代出来。
早死晚死都得死,伸不伸头都要挨着一刀。
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爱上严轻,只是想着还小时候那个可爱小棕熊一个人情,顺便给自己赚一笔生活费……
想着小棕熊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长大了却连谈恋爱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还没Alpha敢娶,实在有点可怜。
陆危之前的打算是,两人如果真处出敢情了,这段婚姻一直维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小棕熊不喜欢他,他也愿意离婚。
但现在日子越久他就越喜欢严轻,他不想让父亲和爸觉得他对严轻好只是因为合同,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严轻知道这份合同后伤心。
结果……
怪就怪他刚刚怎么嘴那么快在餐厅说这种重要的事,怪他嘴贱!
“你是不是不太聪明?”
严轻声音里像藏着一桶碎冰,让陆危听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
我字后面陆危啥也没来得及说,就又被严轻给打断了。
“他俩老了,能有多少钱?
我才二十八,我还能赚至少二十年的钱。
跟他们签,不如跟我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