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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煌的计划书,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全国的矿山收归国有,由政府统一对外销售,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

张其煌特别对钨砂矿这种矿产做了详细介绍:

钨作为一种稀有战略资源,在地壳中存量极少,是炼制特种钢材不可或缺的稀有金属,除了在冶金、机电行业有广泛的应用外,最主要的用途是制造枪管、炮管、优质装甲钢材等,在军事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旦国际形势紧张,各个军事大国便开始积极储备,全球搜购,同时限制钨这种战略资源落入潜在对手手中,事实上,中国产的钨砂在国际市场上始终是供不应求的。

早在1918年,中国出口的钨砂就达6800吨,美国同年产量为4700吨,美国军工业发达,产量基本都自己消化掉了,唯独中国有着劳动力成本低,由于国内工业落后、没有冶金技术和设备,钨砂几乎全部出口了。

中国的钨矿资源主要分布在江西,广东,广西,湖南,云南,福建,河北等省,其中以江西省南部为最,其储量占全国钨矿总储量的比例高达80%。

民国初年,受第一次世界大战军火巨大消耗的影响,引发国外对钨砂需求暴涨,赣南钨矿开始大开发,从此成为中国和世界的钨矿之都。

但是。

各省钨矿山与市场均被西方列强的买办商人所操纵、垄断,他们为虎作伥、贱敛贵出,硬是把中国优质钨精矿压成了萝卜价。

各地各种利益集纷纷加入钨矿所有权的争夺,强迫矿工采用原始作业方式乱挖滥采,以至于矿区乱象纷呈,矿难事故、恶性纷争不断,当地民众守着金山讨饭吃。

由于日本抢占台湾、强占胶东和东北路权,民间团体曾提议严禁向日本出口战略资源钨砂,凡是售卖钨砂给日本人的、均以“卖国罪”论处,虽然公开直接卖给日本人的少了,可日本人的钨砂还都是从中国购买的。

中国钨矿储藏丰富,资源优势巨大,但因一向纯供出口,又是分散、自由经营,以致“一切均受制于人”,采购中国钨砂的外商通过洋买办,经常联合起来向中国商人施压,或集体在某一时期突然全部停止采购,迫使中国商人降价求售。

钨砂是战略物资,列强发展军备、这是不可或缺的原材料,可由于中国没有一个强力部门主导,致使中国钨砂长期处在一个很低的价位上。

张其锽的计划就是将全国矿山收归国有,尤其是钨矿,中国完全能够掌握定价权、也必须掌握定价权。

吴佩孚坚决支持张其锽的计划,还有更深一层的战略谋划,完全控制福建,为实施吴佩孚“和平统一战略”布下了极为重要的一颗棋子儿。

北京政府很快颁布了《中华民国矿山法》之修正案,规定全国所有矿山收归国有,矿产税地方和中央政府五五分账,为了确保法案可以落地实施,特委任吴佩孚为“中华民国矿务督办”。

最妙的是,黎元洪授权吴佩孚可以使用武力对付“霸占矿山之土匪”,这其实是给各省督军、省长们看的,你们要是敢霸占矿山、那就是土匪,“剿匪”是可以光明正大使用武力的。

拿到“尚方宝剑”的吴佩孚,把剩下的、刚编练好的8个团改称“护钨军”,当天就乘坐火车南下了,第三师等部陆续跟进,摆出先礼后兵的架势,你要不讲道理、一定要霸占矿山,不好意思,我要“剿匪”了。

吴佩孚带领两万多虎狼之兵抵达岳州,他邀请赵恒锡前来泛舟洞庭湖、品尝洞庭湖的湖鲜所做的船宴。

赵恒锡明知这是“鸿门宴”,却也不敢不来,张作霖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吴佩孚偏偏带的就是这些奉军组成的“护钨军”,而且据说第三师也已经抵达了湖北孝感,这就是谈不成就打的架势,现在的湘军、无论如何打不过吴佩孚的。

既然打不过,那就先谈谈看,只要条件不太苛刻,那就“以和为贵”,同时受邀的还有湖南政府财政司长、实业司长,三人惴惴不安的来到了岳阳,当天中午,吴佩孚在游船上设宴给他们接风,作陪的也是两人:张其锽、白坚武。

酒宴的气氛非常好,吴佩孚根本没有谈正事儿,下午的茶叙才是重头戏,吴佩孚给赵恒锡提出如下条件:

1. 湖南取消自治、解散所谓联省自治筹备会,湖南宣布承认新一届政府。

2. 中央政府重新任命湖南各级官员,湖南现有官员全部留任。

3. 湖南承诺应该解付中央之各种捐税、按时解付北京。

4. 湖南已经实现军民分治,承诺逐年递减湘军总数,直至符合政府之规定员额为止。

5. 湖南所有矿山收归国有,凡有售与外人、及外人参股者,由“中华民国矿务督办处”与之交涉。

6. 湖南境内所有钨矿,一律驻扎“护钨军”护矿,“中华民国矿务督办处”拟派一个团的钨军进驻所有钨矿山,许湖南组建一营钨军编入该团,确保每一粒钨砂都不会流向国外。

7. 矿产税由20.40元、降为20元,钨砂税由102.85元增加至120.00元,两税相加、湖南与中央政府五五分账,关税酌情返还湖南。

8. 提高矿工工资20%,洗砂费由6.05元提高到10.00元\/担,这两项费用由中央政府支付;麻袋费由湖南承担。

9. 钨砂为国家战略物资,湖南公私个人无权销售,如有违反,依照《中华民国矿山法》之修正案、从严查处。

10. 湖南正式回归北京政府管辖,任何从事独立、自治等分裂行为之团体一律取缔,任何从事分裂活动者、依法严惩。

吴佩孚所提出的条件、有些超乎赵恒锡原先的预计,“联省自治”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政治主张,现在南方各省都积极响应,他要是放弃这个主张,很可能被南方各省共同唾弃,那就彻底失去与北方抗衡的底气了。

但是,不答应就会面对现实威胁,他在离开长沙时,给南方各省都发去了电报,可至今没有一人回电、或是发通电支持湖南,假如战争来临、估计还是湖南独自应对。

“和平统一是大势所趋,你不愿被北京政府和平统一,那就努力和平统一北京政府,再搞所谓独立、自治,是不会有出路的,我希望您能为天下楷模!”吴佩孚看着沉思的赵恒锡说道。

湖南财政司长、实业司长听张其锽给他们算账,发现假如湖南钨砂全部由钨军控制后,原本因为走私流失的钨砂、也会计入湖南财政收入,这样算来,湖南钨砂收入不降反增,至于湖南名义上归附北京政府、他们倒觉得是应该的,难道还想把湖南搞成独立王国么?

由湖南财政司长、实业司长出面帮助劝说赵恒锡,他也很快想通了,毕竟,赵恒锡从来没有靠自己统一全国之志,“联省自治”不过是一种自保手段,既然北京政府承诺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那又何苦冒着背负一个搞分裂的骂名、继续坚持湖南自治和“联省自治”呢。

赵恒锡回到长沙,马上召开了省议会、省府开会,经过两天的讨论,湖南正式宣布取消自治,承认北京政府对湖南的管辖。

虽然这还只能算是形式统一,但这是个巨大的进步,目前承认归北京政府管理的省份已经增加到了6个了,占到中华民国1\/3的省份了,吴佩孚对自己的和平统一战略、更有信心了。

吴佩孚率领7个团的钨军从岳阳出发,直奔南昌而去,赵恒锡为了表示对北京政府的拥护,派来一个湘军步兵师、加入了护钨军的序列,而且这个师粮饷是由湖南负担的。

江西,赣南大庾县的西华山是中国最早发现钨矿的地方,开采久、产量高、质量优,西华山素有“世界钨都”之称,控制赣南、就控制了中国出产的绝大部分钨砂。

奉吴佩孚之命,福建的孙传芳率领第二师,同时向赣闽交界的邵武、光泽移动,肖耀南的第25师、第三师也水路并进的逼近了九江。

赣督蔡成勋在江西搞得民怨沸腾,吴佩孚不准备再让他鱼肉百姓了,所以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蔡成勋得报、知道自己无法抗拒,于是主动通电下野,吴佩孚不能不给曹锟面子,所以网开一面放走了他,蔡成勋带上在江西敛聚的大量金钱、逃往天津租界去了。

吴佩孚率部抵达南昌的当日,北京政府正式发表任命,委任提出那个计划的张其煌为江西省长,负责计划的实施,北京政府控制了江西,张其煌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吴佩孚率部很快控制了赣南的所有钨矿矿山,听说矿山收归国有、还能增加20%工钱,洗砂费也提高到10.00元\/担,赣南民众欢呼雀跃。

留下足以震慑土匪武装的驻矿钨军,吴佩孚挥师粤北山区,那里也是钨砂产区,此时的广东正在内战,无人注意吴佩孚的行动,虽然受到当地士绅、民团的阻挠,吴佩孚铁腕惩办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暂时稳定了矿山的秩序。

吴佩孚派人给正在交战的粤军各部,把《中华民国矿山法》之修正案、以及“中华民国矿务督办处”通告送给交战双方,表明了不介入广东战事的态度,但也要求他们不得威胁钨军,待广东新的民政当局确定后,再与“中华民国矿务督办处”交涉矿山税返还事宜。

吴佩孚相信,不论哪一方获胜、取得广东治理权,都不会轻易向钨军发动进攻,最少他们也要先确定一下,钨砂矿是交给国家、还是冒着开战的风险夺回,哪个对自己收益更高,如果交给国家,自己的损失并不是很大、甚至收益更高,那他们是不会轻启战端的。

吴佩孚早就跟赵恒锡谈好借道的事情了,他不想深入广东、以免广东的粤军猜忌,绕道湖南就能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显然,和平统一广东的时机还不成熟。

吴佩孚率部刚刚进入湖南,还没到郴州,广西新的当家人,“广西三杰” 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的代表就到了,说来给钨军带路的,玉帅就别再辛苦跑一趟了。

吴佩孚知道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用钨砂跟日本人换了不少武器装备,三人各有所长,新桂军总兵力不多,但相当能打,能和平收回钨矿就好,和平统一广西的条件也不成熟,反正他们也没宣布独立或是自治。

吴佩孚给广西派去了两个团,一个驻守矿山、一个负责押运钨砂,两个团轮换着做。

既然顺利解决了钨矿收归国有的事情,吴佩孚准备在返回洛阳前、再顺道做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