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一早,奉军副总司令孙烈臣,亲率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一个重炮团赶到了榆关,这样奉军总兵力就达到了四万多人。
吴佩孚不愿强攻榆关,直军各部推进速度都不快。
5月19日,孙烈臣甚至带领一个步兵师和骑兵旅前出到秦皇岛以北的龙家营、牛庄,在这里与彭寿莘的暂一师打了一场遭遇战,奉军虽然是生力军,但直军士气更旺,孙烈臣见占不到便宜,且战且退的撤回了榆关。
任道远想了两天也没找到好的破关之策,只得请吴佩孚的残魂再回来入主中枢,寻找用最小代价拿下榆关的战术,因为就算不出关作战,也必须拿下榆关、把奉军挡在关外。
榆关自古就是万里长城上最要的关隘,历朝历代不断加固、维护,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想攻下榆关并不容易。
张作霖任命孙烈臣为前敌总司令、留下驻守榆关,他本人急匆匆赶回奉天稳定内部局势。
战事任道远插不上手,于是他开始“搞事”。
孙传芳的通电还没发表,那就等于没跟现任总统徐世昌撕破脸,吴佩孚给徐世昌发去一份电报,徐世昌国人按照他的意思发布了总统令:
“任命奉系人马吴俊陛署奉天督军,袁金铠署省长,冯德麟署黑龙江督军,史纪常署省长。”
任道远想让东三省“窝里斗”。
但是,张作霖虽然在军事上大败,却凭借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依旧牢牢控制着东北,所以,吴俊陛、袁金铠署、冯德麟等,不仅未接受徐世昌的任命,还发表公开通电,称对其任命是”北庭乱命”、表示概不承认。
5月28日,孙传芳发表通电,请南、北两位总统同时退位,请因张勋复辟、被迫辞职的黎元洪复位。
徐世昌当然知道孙传芳背后是曹锟、吴佩孚,但他并不想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但吴佩孚铁心要把黎元洪扶上来,因为臭名昭着的安福国会现在与徐世昌沆瀣一气,必须把他们同时扫除。
任道远之所以没有继续提倡召开“国民大会”,是因为吴佩孚在岳州搞的“国民大会试验田”、彻底失败了,幸亏没有一开始就通报全国,否则脸就丢大了。
岳州国民大会代表的选举开始前,张其煌派人到处宣传,考虑到文盲比例太高,每张宣传告示、还安排了专人解读,可以说在岳州搞的是家喻户晓。
万万没想到。
宣传的那么到位,选出来的“国民代表”却是那么离谱:
农民代表,清一色的都是地主、乡绅,因为20斤稻谷就能换来一户农民的选票。
工人代表,一样清一色的民族资本家,工人敢把票投给其他人、那就得卷铺盖走人。
人力车夫代表,居然是纹着刺青的帮会头子,居然是因为他免了那些人力车夫半个月的“保护费”。
商户代表,那自然就是商会会长了。
教师代表,这是吴佩孚万万没想到的,这些知识分子选出来的代表居然是教育局长。
手工业的织布女工代表还算靠谱,但还是个兼职媒婆,因为她能说会道。
……
幸亏张其煌做事谨慎,在召开“岳州国民大会”前,逐一核实国民代表的身份,这才发现“选举”结果已经背离初衷了,不得不宣布大会无限期延期。
“欲办国民大会,必先开启民智”,这就是吴佩孚在洛阳开办《国民小学》的初衷,当然,这是任道远控制中枢时做出的决定,吴佩孚的残魂更改不了这个决定、于是塞了些“儒家学说”的私货进去。
任道远开办《国民小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
1912年12月初至1913年3月,全国各地根据选举法选出参众两院国会议员,当时登记的选民共4000余万,但是,仅占全国人口9.98%,这样的国会,怎么可能代表中华民国大多数人的民意、怎么可能关心普通百姓的利益,充其量算是西方的“精英政治”,被中高阶级垄断了中华民国的政治话语权。
即便如此,“民元国会”也比安福系通过金钱收买和权势强势干预、所“选举”出来的“安福国会”更得民心一些。
同时,这也是任道远决定推迟“国民大会”选举的原因之一,现在选举国民大会,充其量是“民元国会”翻版而已,任道远不愿劳民伤财、还可能出力不讨好,因为南方军政府一样会骂这是又一个“安福国会”的。
政党,原本是个好东西,可一旦陷入非黑即白的政治操作,只要不是本党的、那就一定都是不好的,即便本党有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这种政党怎么可能一心为民做事呢?
任道远虽然“穿越”过来的时间很短,但他对国民党已经有了这种不太好的印象了,但是,国民党目前仍是国内最大的政党,一旦他们同意开办“国民大会”,恐怕国民党依旧会是最大政党,任道远认为、那还是有陷入西方精英政治的危险,所以“国民大会”必须等到民智开化、全民参与的情况下召开。
现阶段,还是维持一种稳定的政局为好。
黎元洪当然不可能马上同意复任,这是国人传统、最少也要三请三让,所以黎元洪那边不急,首先是要让北京的徐世昌自动离职,这个、吴佩孚让义弟王怀庆去做了。
黎元洪在天津对报社说,国之乱局皆在于军人干政,各省督军凌驾于政府之上、穷兵黩武所致。
恰好张其锽回电说曹锟不反对废督,于是,吴佩孚马上发表通电响应黎元洪:
“今日国家危亡,已迫眉睫,非即行废督、裁兵,无以图存。
若仍犹观望徘徊,此国民之生死攸关所在,民必起而自救,届时,恐督军身受之祸,余不忍言。
为大局求解决,为个人策安全,皆应当机立断。
督军诸公,如果力求国家统一, 即请俯听刍言,立释兵柄,上至巡阅,下至督军、护军,皆克日解职,待新政府成立,共筹国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人和舆论一边倒的支持和平统一、支持废督,但南方临时政府却没有响应,各省督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现任督军仅曹锟通电响应,曹锟是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是直鲁豫巡阅副使,有报社打趣吴佩孚是“下级撤了上司的官”。
吴佩孚的残魂果然很快想到了一个既要少伤亡、又要尽快攻占榆关的战术,吴佩孚再次召开军事会议,部署新的军事行动,他首先介绍了榆关内奉军的情况,决定采取两线作战的战术,迫使榆关奉军分兵,然后再对榆关发起进攻。
吴佩孚决定让第三师、第23师、暂编第一师负责进攻榆关,乔寿山的独立旅脱离第三师建制、改编为直隶第六混成旅、作为东线预备队,其他部队转道佯攻热河省的承德,逼迫榆关奉军分兵。
由于此时是吴佩孚的残魂在主掌中枢,与会其他人又见到了满脸笑容、轻松自信的吴佩孚,都不禁摩拳擦掌的期待一场大战的来临。
只有斳云颚愁眉苦脸的,他在荒天野地受了好几天罪,临战又被吴佩孚紧急叫停,心里本来就不太爽,现在又要长途行军,虽然有战马代步,可骑一天马、屁股被磨疼不是最难受的,关键是他的腰颠的酸疼难忍。
斳云颚虽然正儿八经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可他一回来被任命为协统(陆军团长),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呀。
可吴佩孚给他斳云颚安排的可是“轻松活儿”,佯攻就是不用跟奉军拼命,他想就留在秦皇岛的话也说不出口,那表情别甭提多别扭了。
“老颚!你是丢了钱、还是跑了小妾呀?”王成斌与靳云鹏关系甚好,他看到靳云鹗的模样,忍不住跟他打趣到。
靳云鹗于是就把之前行军受的罪、夸大其词的描绘了一遍,他“大腿都磨破皮”的话,引来这帮将领哄堂大笑,取笑他的皮肤跟“小娘们儿”一样嫩,吴佩孚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他示意大家清静下来,他看着靳云鹗说道:
“上次是我谋划不周、让你白受了一场苦,这样,这次我特批你可以搭乘四人小轿、或是轿车行军,怎么样?”
“谢谢总司令!”靳云鹗感激的说道,他站起来给吴佩孚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得意的瞟了一眼乔寿山、王成斌他们。
第二天一早,靳云鹗还真坐着一顶绿呢轿子出发了,作为诱饵的佯攻部队,吴佩孚还怕奉军发觉不了呢,有了这顶轿子、奉军想看不见都难。
郭松龄很快判断出直军这是要去偷袭承德,此时承德只有一个治安旅的奉军,孙烈臣不敢大意,于是任命郭松龄为前敌总指挥,率领第三、第六混成旅、以及骑兵旅(守城用不到骑兵)前往增援承德,榆关守军一下少了将近一半。
吴佩孚得报,开始策划攻城战术,可这一天、曹锟突然连发数电,请吴佩孚速回保定、说有要事相商,回电问是什么事儿,曹锟回电依旧不说是什么事儿、只是催促吴佩孚速回保定。
偏偏张其煌此时去北京帮王怀庆处理徐世昌辞职的事情去了,吴佩孚还没法间接得到确切消息。
大战在即,作为主帅、吴佩孚实在脱不开身,于是几番解释军情紧急、实在无法脱身,可曹锟不依不饶的,隔上一小时就是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再过一小时又是一封百万火急的电报……内容千篇一律:速回保定、要事相商。
吴佩孚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曹锟一定是有电报上无法言明的大事相商,所以才会连篇累牍、的不断发电报相催。
吴佩孚任命王成斌为前敌总指挥,全军暂取守势、等他从保定回来。
秦皇岛火车站给吴佩孚准备了一列只挂了三节车厢的专列,他一到就发车了。
火车抵达保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曹锟的卫队长带领一个排的士兵前来迎接吴佩孚,这让吴佩孚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有些紧张,曹锟很少这么低调的迎接吴佩孚,难道真有什么紧急大事儿发生?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吴佩孚把随行人员全部留在了火车站,嘱咐他们让机车加满煤、加满水、不要熄火,为了表示对曹锟的绝对信任,吴佩孚孤身一人坐上了轿车。
虽然吴佩孚心里有事儿,可他很快发现轿车不是开向曹府的,倒像是开往保阳酒店的,保阳酒店是曹锐的产业,除了一座三层大酒楼,后面还有一座美轮美奂的两进院落,那里是曹锟接待外来贵宾的地方,可之前曹锟都是在自己家里接待吴佩孚的,难道曹锟要说的事儿、与住在那里的贵宾有关?这个贵宾又是谁呢?
卫队长把吴佩孚送到二进院落门口、他们就驻足不前了,吴佩孚见院子里也没人,于是直接向堂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