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翻窗入室这种事情,沈墨淮自己便能干,以前也没少干。
在他身体全盛的时候,他想来穆安歌的房间根本不会也不担心被任何人发现。
可此番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身上的伤不能乱动不说,内力也不能调用。
之前他刚醒,就因为得到皇上赐旨和离的消息而强撑着进宫走了一趟。
在皇宫中他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自己反倒被皇上气得够呛。
强撑着出了皇宫,又因为伤势过重吐血昏迷了。
这是他这数年来,第一次如此虚弱。
昏迷了两日,他今日入夜才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来看穆安歌。
可他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乱动,在他的坚持下,沈逸拗不过他,只能跟着将他给送来。
沈墨淮来之前,想过好多好多再见到穆安歌之后的场景。
他想着,一见到穆安歌,他一定不管她是不是睡得香甜,都要将她给唤醒,同她对峙。
质问她为何同意和离,质问她各种各样徘徊在他心里,困惑着他的问题。
可是当时想要追寻答案的急切在心中萦绕了那么久,在当真看到穆安歌时,却什么也没了。
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他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心疼。
见她睡得沉,哪里还舍得弄醒她?
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惨白的小脸,沈墨淮呢喃着:“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傻丫头。”
重逢后,穆安歌数次表达了对他的厌恶、憎恨以及杀意,他也一直为此而感到困惑。
不能理解为何一个曾经那样深爱他的人,如今为何只想要他去死。
可此番跟她一同坠崖的这一段时间,他却觉得他重新认识了她。
她依旧表现得对他极为厌恶,一副恨不得他去死的模样。
可是她又会想尽一切办法,拼了命的救他。
虽然她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解释她救他的缘由,听着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可要说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他是不相信的。
不说别的,就说最后他们被杀手围攻,她拼死护他的样子,就无法让他再相信她对他只有恨,没有情。
沈墨淮想了许久,最终确定,她恨他是真的,但她爱他……也是真的。
她依旧爱他,只是恨意太浓,浓得让她根本感受不到她自己的爱意。
她一心想要他死,可是潜意识里,她又舍不得他死。
所以她活在极度的拉扯之中,自相矛盾。
他相信,她每次救他,定然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劝说自己。
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她的复杂情感。
沈墨淮最终还是没有吵醒穆安歌同她对峙。
他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许久,直到更深露重,天将破晓之际,才喊沈逸带他离开。
第二日,穆安歌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头恢复了不少,整个人也没那么疲软了。
身受重伤的时候,足够好的睡眠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恢复精力。
昨天晚上穆安歌心情放松,睡得极好,所以并没有做任何噩梦,睡眠质量特别棒。
醒来后,穆安歌撑手起身的时候,鼻尖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味道。
这味道跟沈墨淮身上的很像。
可这里是相府,不是战王府,怎么会有沈墨淮身上的气息?
穆安歌拧着眉,再想仔细闻一闻的时候,半夏却端着水盆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穆安歌醒来,半夏欢喜了叫了一声‘小姐’。
如今穆安歌已经同沈墨淮和离了,半夏再叫她‘小姐’,半点压力都没有。
穆安歌的思绪被半夏打断,也没再顾得上那过于清淡的冷香。
拉着走到近前的半夏坐在床边,穆安歌关心的问她:“半夏,你没被为难吧?没受委屈吧?”
半夏赶忙摇头:“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如何会被为难?会受委屈?奴婢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日小姐走后,奴婢被战王的贴身侍卫沈逸给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他坏死了,明明说您和战王在一起有事要办,但不会有危险,奴婢这才耐心的在院子里等您回来。”
“哪曾想,最后竟等到您重伤的消息。”
“那沈逸说话真是没有一个字可以信的。”
“下次再见到他,奴婢一定要狠狠的骂他一顿!”
半夏气愤的说着。
见半夏如此模样,穆安歌终于确信那天沈墨淮没有骗她。
也就是说,哪怕她不跟沈墨淮走一遭,半夏也不会有事。
他控制了半夏,拿半夏的安危这事儿威胁她,是他骗了她。
可他后来告诉她,他没动半夏,之前是骗她的话,却是事实。
可惜,他说的真话她没信,假话她却相信了。
穆安歌想到这儿,不由得沉默,神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