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
顾景南手执酒杯,神色晦暗不明,眼眸深处却透出了几许亮光。
红光满面的顾蓉更是大喜,含笑的给小侍使了眼色,“还不快请阿宁入府。”
母子俩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一处去。
顾蓉压低嗓音道:“儿啊,娘说的可对,这有脾性的女人,晾一晾性子才会变好。”
说到这里,顾蓉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距离上回被郑蔷薇打过了好些天,但每每想起都感觉隐隐作痛。
她并非宽宏大度之人,等沈宁回府,她自有办法把这些账收回。
“还是母亲有远见。”
相较之下顾景南的心境略有不同,频频看向宴外的地方,哪怕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沈宁是惊艳了他年少的白月光,无数次难熬的时候,只要想到沈宁,他都能咬咬牙坚挺下去。
初次去外征战,沙场金戈铁马,血雨腥风,他总想着家中那道温婉如水的身影。
“顾将军,恭喜。”官媒旧友陆嘉洲,也是处理沈宁二人和离之事的人,此刻举杯敬来:“恭喜将军与夫人重修旧好,恩如如初。”
顾景南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笑着回应陆嘉洲的同时,脑海里却在盘算着顾家的三个女人,地位要如何安排才好。
蓝连枝虽说是大齐公主,但今时不同往日,大齐皇室已无旧时的辉煌。
且不说蓝连枝孤身一人来大燕,尚未成亲就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家又远在大齐,只能仰他鼻息生存。
沈宁毕竟是他的原配妻子,是第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但江灵珠又师从李衡阳,李衡阳却不喜沈宁……
这般想着,沈宁便出现在了顾家宴请宾客的大院。
四周张灯结彩,明红色的“寿”字挂的尤为瞩目。
而不远处的宾客们,道道目光俱都汇聚而来,又私下交流了好一番。
“这沈宁,平日里说的多决绝,实际上不就那么一回事。”
“你们看,这就是来给顾老夫人献殷勤了。”
“我听说之前几年,顾老夫人把那沈宁收拾的服服帖帖。”
“说来也是趣事儿,沈宁她莫不是以为走个五步流火能把顾将军吓到?想不到吧,顾将军非但没舍弃大齐公主,还多了个江姑娘。”
“……”
蓝连枝离得近些,大概能听到宾客们口中的言谈。
她远远地望着逆光而来的沈宁,一声不吭的抿紧了唇瓣。
顾府以东的望月楼上——
“王爷王爷。”
十七突地嚎了一嗓子。
身着血红华服的男子,正躺在贵妃榻上假寐,闻言懒洋洋的睁开了眸子,看向十七的时候叫十七脊背发冷。
大白趴在贵妃榻的边上,舒适的眯起了眼睛。
“沈小姐去顾家了。”十七急道:“该……该不会是回心转意了吧?”那我家王爷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大白“噌”的一下,眼睛瞪的像铜铃。
“和本王有关系吗?”燕云澈眉梢一挑,“滚下去。”
“哦,属下滚了。”十七恹恹的走出去,脑子却是犹如乱麻般捋不清了。
他还以为王爷会对沈小姐的事百般上心,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沈小姐休夫之后。
如若王爷的望月楼是为沈小姐而建,可顾景南不在三年里,王爷从来都是在望月楼喝酒到天明,只遥遥赏月,而不看近观,甚至连北渊王府的车马都会避开顾家。
十七愈想愈不明白。
难道他把未来王妃压在沈小姐的身上是错的?
屋内,贵妃榻上的男子斜卧在窗台,从望月楼的高处迎着风,睥睨着顾家宴席之中身影素雅的一人。
“汪!”
大白喊完,两只爪子便也扒在窗前,毛茸茸的大脑袋和黑滴滴圆溜溜的眼眸努力朝外去看。
燕云澈伸出手薅了把大白的头,“姓顾的,是不是很讨厌。”
“汪。”
“本王和他掉进水里,你娘会救谁?”
“汪汪。”
男子眉开眼笑,“说的对,肯定是要先救本王的。”
“汪汪汪汪。”
“你想去顾家?那便去吧,本王不反对。”
“……”
顾府,艳阳高照,一派喜气。
“阿宁,你还能记着为娘的寿辰,为娘的心里啊,暖得很。”
顾蓉眼含热泪,抬手轻轻地擦拭着眼尾,“好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没什么隔夜仇,为娘就知道你是能理解景南的。”
沈宁淡淡的扫着顾蓉面庞惟妙惟肖的表情,就连她目睹了顾蓉的为人后,都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四下的宾客们,颇为动容。
毕竟,郑蔷薇打顾蓉的事都传开了。
顾蓉受这般的奇耻大辱,非但不怨沈宁,还把她当亲女儿,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她顾蓉有海纳百川的容人之心,是个不容易的母亲,把儿子培养的如此优秀。
顾将军若不优秀,又怎会让三个风华正好的贵女,都削尖了脑袋往顾府挤呢?
顾蓉又道:“阿宁,听说这段时间你都住在子衿武堂,武堂再好也比不上家,每日习武且是辛苦,为娘在厨房里给你炖了极品燕窝,就盼着你今日会来,给你补补身子。”
蓝连枝听得此话,嗤笑了一声,那极品燕窝分明是给江灵珠炖的,只不过江灵珠今日有事不能来顾府罢了。
“顾老夫人,说完了吗?”沈宁淡淡道。
“阿宁,这是你娘,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顾景南眉头一皱。
“长辈?娘?”沈宁嗤之以鼻,冷声反问:“我娘是大燕一品诰命夫人,年轻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救人无数甚至惊动了彼时雪女城的城主,不知顾大将军所说的娘,指的是哪一个?”
顾蓉母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沈宁三言两语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顾家颜面扫地。
特别是顾蓉,她只见过郑蔷薇两次,三年前顾景南成亲前,郑蔷薇气度雍容端庄,对比之下她宛若跳梁小丑,以至于儿子凯旋得了钱财之后,她也想把自己打扮成那样的贵妇人。
第二次便是前段时间,坐着马车来顾家,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
“沈宁!”顾景南大喝,额头青筋暴起。
沈宁神色泰然,“如若顾将军说的是顾老夫人的话,那我早就与你结束夫妻关系,你的母亲,与我沈宁有何干系?”
顾蓉忙道:“怪我,怪我,今日高兴便多唠叨了两句,阿宁你快入座吧。”
“我的意思是,你说完了,便该轮到我说了,入座大可不必,我今日前来顾家,是要回我这三年为顾家赚的每一分钱财。”
“沈宁!”顾蓉容色大变,声音又尖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