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你!”
沈如玉恼怒之下,瞪着沈宁即将破口大骂。
沈宁打断了沈如玉的话,“如玉堂妹,可是渴了?”
闻言,沈如玉的骂声戛然而止,目光急急的落在沈宁手中的茶壶上。
炙茶虽然难喝,但是解渴啊。
沈宁握着茶壶的手往前一推,沈如玉看得直咽口水。
就在她以为沈宁要把茶水给她喝的时候,却见沈宁手腕微转,茶壶向下,茶水倾泻而出,都倒在了地上。
沈宁一本正经的道:“陈家两位贵客跟前,堂妹跪地受罚之时偷饮茶水,岂非是毫无礼数?堂妹岂不是白跪了,堂姐都是为了你好,你莫要介怀,须知,跪在你身,痛在我心。”
陈家兄妹嘴角狂抽,心情颇为凌乱,无语的同时赶忙多喝了几口茶水来压压惊。
沈如玉瞧着沈宁那睁眼说瞎话的模样,险些气的吐血。
这厮三年顾府的生活丢掉了沈家风骨不说,倒是学会了厚颜无耻。
还痛在她心?
她是没发现沈宁有丝毫的痛苦。
沈如玉揉了揉膝盖以上的部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荷叶、牡丹和满院子的婢女。
她如今惨状,与那纳兰晴不相上下,可惜沈家无人知晓,婢子们也都出不去,没法为她请救兵来。
上苍好似听到了她的求救之声,便见父亲沈国海和妹妹沈如花带着北渊王燕云澈走了进来。
同行的,还有沈家大伯所出的几个后辈。
“姐姐。”
十来岁的沈如花与姐姐沈如玉的感情很好,见到一向高傲自持的姐姐竟然跪在清幽堂,眼睛顿时就红了,狠狠地瞪着沈宁,仿若面对血海深仇的仇人般,指着对方恶狠狠地问:
“你这个毒妇,你凭什么欺负我姐姐,上京城内,谁不知道你沈宁是没人要的贱妇,当初既然敢断绝关系离开沈家,现在怎么又舔着脸回来我沈府,还敢欺负我阿姐。”
沈宁从容不迫的喝着茶,淡漠的望着张牙舞爪的女孩儿。
沈如花是在外地出生的,回京的途中染了病,医师说多半会落下残疾。
于是,她被到了长街自生自灭。
沈国山听闻此事,带着长子沈惊风找了全城,才在郊外的乱葬岗找到了沈如花。
后来,沈如花就养在沈国山和郑蔷薇的膝下。
他们把沈如花照料得很好,每日都请医师看。
沈如花时常会跟在沈宁的身边喊着阿姐,阿姐……
沈如花经常往清幽堂跑,说要成为像沈宁阿姐一样的人。
还要沈宁教导她枪法。
沈宁也认认真真的教了。
后来,三叔那两口子,见沈如花是个健全人,还生得很有姿色,就把沈如花给要了回去……
想到此处,沈宁落下杯盏,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并非自嘲的笑。
而是物是人非的无奈罢了。
“沈宁!”沈国海怒喝:“我女是未来的皇子妃,你怎敢让她受如此大辱?你这个孽障,既然二兄他不好好教导你,那不妨就让三叔我来代行长辈之职,好好的教你做人。”
沈国海穿着一袭藏青色的蟒袍,气势汹汹的冲向沈宁,手掌缓缓抬起,仿佛随时能给沈宁一巴掌似得。
让人不禁怀疑,若他手中有把刀的话,沈宁便即将要被大卸八块。
沈修白眉头一皱,露出微愠之色。
沈宁轻轻按住五兄,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炙茶,就在沈国山走来的时候,将茶杯放到了沈国海的手中。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叔来了。”沈宁笑吟吟的道:“三叔来清幽堂,也不知差下人知会侄女一声,若不然的话,早便备好三叔最喜欢的梅子酒和桃花酥了。”
沈国海浑身僵住。
一大把年纪的他,陡然领会到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真正含义。
他看着下意识握住茶杯的手,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手不该砸在沈宁的脸上吗?
沈宁笑似春风,紧接着又道:“三叔快快入座,就当来自己家,何必与我这般生疏客气?”
沈国海眨了眨几下眼睛,屁股刚坐上了椅子,似是想起什么般,触电似得弹起来,指向沈如玉,瞪着沈宁喝道:“沈宁……”
“如玉阿妹怎么还跪着呢,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沈宁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这施施然且又厚颜的样子,叫陈家兄妹大跌眼镜,也让沈国海目瞪口呆。
特别是沈如玉,仿若置身于梦里。
沈宁又道:“哦,我想起来了,三叔你莫怪如玉阿妹,她也是没能分辨出炙茶,不能体会当年先祖之苦,故而愧疚难当,自甘受罚,如玉她不仅是在静思己过,也是为了给三叔您祈福,听说,民间受错的子孙,跪地忏悔到子夜,能让父亲大人长命百岁。”
“民间当真有这么个说法?”沈国海问。
“有的。”燕云澈身旁的侍卫十七说道:“我家乡在西部偏远地带,村上就流传这么个说法,听说啊,隔壁村一个犯错的女儿没能跪到子夜,她那健硕如牛的父亲,一下子就成了个病痨鬼,可邪乎了。”
沈国海陷入了沉思。
沈宁唇角微勾,眉梢轻挑,眸底倒映出沈国海纠结的眉目神情。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对症下猛药。
沈国海此人,胆小如鼠,欺软怕硬,且是个见风使舵的人。
抛开这些不说,沈国海一生,最是迷信鬼神之说,惧怕邪门之事。
“爹。”沈如玉泪眼汪汪,双手捧着膝盖,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父亲,“不过是迷信罢了,再说,要跪,我也需去自家院子里跪,在堂姐家跪,算什么事?”
十七当即说道:“可别!这里面啊,大有学问,跪地位置不能移动,否则就是对神佛的不敬,会被反噬的。”
“反噬?”沈国海问。
“是啊。”十七点头,似个有学问的老先生般,老气横秋的说:“对神佛不敬之人,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沈国海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看向沈如玉,说道:“如玉,忍一忍,今天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了晚上让吴婶给你炖个燕窝补补身子。”
沈如玉愕然地望向怕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