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栅栏周遭,吓得落荒而逃的学生武者们终于恍然彻悟。
“悟了,我悟了。”
“我也悟了。感情这些烈狼,压根不会吃人,只是恐吓人的,我还真当她沈宁有杀狼的本事呢。”
“罢了,罢了,无缘此次秋季考核了,原来这就是远山老先生说的定力,不论遇到蛇虫还是虎狼,都得不动如山的定,诶,我若能早想到这一层就好了。”
顾烟萝听着这些声音,哼了一下,小声嘟哝着:
“来前,家父叮咛嘱咐,在武堂得与他人互相帮助,沈小姐明知考核之答案和定力之意思,却不肯告知我们,可真当是自私啊。”
她若不说,大多数人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来想,可如今听到这话,学生武者们个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看向沈宁的目光里,多了些埋怨,好似在怪沈宁为何不提前说与他们听。
否则的话他们肯定能通过考核进入武堂的。
“顾烟萝,你怎么说话的?”采莲气结。
何子剑也觉得匪夷所思,“顾家小姐,你这话说的何某就不赞同了,要这么说的话,你若嫁不出去,你若被马车撞了,若是在茅厕里使不上力了,岂不是也要怪沈家小姐?”
顾烟萝被怼得面色惨白。
她从未如此窘迫丢脸过。
“何子剑……”她指着何子剑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吵什么?”
燕云澈冷淡地道。
不容置疑的声音,叫众人立即噤声。
顾烟萝悄然看了眼燕云澈,缩了缩脖子。
燕云澈挪了下修长的双腿,直接架在了桌面上,手里提着叫人熟悉的白玉酒壶。
他歪着头,妖冶邪气的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所过之处,众人不寒而栗。
最后,燕云澈看向了沈宁。
世界安静下来,沈宁浅眠时因四周吵闹而微皱的眉头,方才缓缓地舒展开来。
第二场结束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邓泊斐命人去敲响锣面,意味着考核的结束。
“夜色已深,武堂敲锣,难道不会扰民吗?”
燕云澈淡淡道:“本王体恤天下苍生,以民之所愿为己任,自是不愿见到扰民的一幕。”
邓泊斐:“……”
赫连远山:“……”
有一瞬间,他们险些怀疑这是个梦。
若说扰民,富贵别院夜夜笙歌,望月楼丝竹不断,谁才是扰民之人呐?
更别谈子衿武堂都是远离百姓住户了的。
再者他北渊王纸醉金迷,花钱如流水,是上京城远近闻名的暴发户,纨绔子弟第一人。
他……体恤苍生?
王爷可别说笑了。
“那就按王爷的意思,放弃敲鼓吧。”赫连远山问:“王爷意下认为,应当如何提醒学生武者考核已然结束了呢?”
“老师傅既愿亲自去提醒,便就去吧。”燕云澈说。
赫连远山一双因苍老而灰浊的眼睛,噌的一下就瞪大了,难以置信的望着睁眼说瞎话的燕云澈。
燕云澈笑望着他。
相识良久,赫连远山便只得亲自走到栅栏前说:“诸位学生武者,子衿武堂的秋季考核,已经结束,坚持到最后的五名弟子,便是子衿武堂的新学生,且由三日后正式来子衿武堂学武道吧。”
“沈小姐,醒醒,结束了。”黎书城轻声喊。
燕云澈半眯起狭长的眸,长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贵妃榻的榻面。
沈宁缓缓地睁开眼睛,见是黎书城,礼貌的笑了笑。
黎书城双手作揖:“多谢沈小姐,让在下忽视心中恐惧。”
“公子该感谢的,是努力而不言弃的自己。”
沈宁说罢便起了身,朝下看去时,发现被自己睡过的烈狼身上,都出现了小小的凹形。
黎书城讷讷的立在原地,拧着眉似是思索沈宁话里更深层的含义,心中都有些许的触动。
“沈小姐,你是此次考核的榜首,这是武堂的榜首徽章,你且带回吧。”
赫连远山拿了个包袱递给沈宁:“给你的东西,老朽已经吩咐人备好了,这些都是。”
沈宁落落大方的接过包袱和金色菱形徽章,“沈宁谢过赫连老师傅。”
秋季考核结束,深秋的夜,风很冷,是彻骨的湿冷。
一众考核学生亦都各回各家。
若是远道而来的学生,便回附近的客栈了。
沈宁并未急着回,而是把采莲拉到了子衿武堂的角落,且用眼角余光扫了眼紧跟着自己的人影,殷红的唇畔轻轻掀起。
顾烟萝蹑手蹑脚的跟着沈宁,她见沈宁做贼似得,肯定另有企图,便打算偷摸着跟来窃听。
“小姐?”采莲正沉浸于武考第一的成绩,颇为迷惘的望着突然做贼的沈宁。
沈宁干咳了一声,说:“采莲,她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竟把她顾烟萝给哄骗得来子衿武堂了,你觉得我该送她点什么好东西较为妥当?”
采莲疑惑的看着沈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上沈宁的话,“那可得是好东西才行,小姐要是舍得的话,就把老夫人送你的祥月簪送去吧。”
“也好。”沈宁如玉的食指抵在唇前,“今日之事,切莫说道出去。”
“小姐放心,采莲定然守口如瓶。”
“……”
顾烟萝听到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下两排牙齿差点儿要摩擦出火花。
没想到自己被沈家的那个女人给卖了。
她竟还没脑子的送了一大箱的金银珠宝过去。
顾烟萝心内咒骂了许久,冷静下来后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还是得亲自去求证一下才知是真是假,沈宁和婢女的谈话,她目前先半信半疑。
顾烟萝提着裙摆迈步小心翼翼的离开此处。
沈宁见她远走,看向顾烟萝背影的眼睛,尽是一片凛冽如瑟瑟冷风般的寒意。
……
随后,沈宁主仆踏着夜色走出子衿武堂,上了回府的马车。
采莲的臀部刚坐下来,就耐不住性子的轻声问:“小姐,刚才那到底怎么回事?奴婢怎么听不懂,小姐是要把祥月簪送给谁?那个她是谁?”
沈宁盖着绒毯轻靠软垫,半阖着眼眸淡漠地说:
“纳——兰——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