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怔了怔,讶然的望向了放下偏见的赫连远山。
周遭的考核武者们,也都惊得不行。
要知道,赫连远山就是个迂腐的老封建,对待沈宁这类的刺头,从来都不会有好脸色。
“谢谢赫连老先生。”
末了,沈宁咧开嘴浅浅一笑,美眸似若染着浅色的光。
赫连远山不自在的闷哼了一声,还甩甩灰青的袖袍,心中却在腹诽:哼,老什么老,他很老吗?
燕京坊间不是流传一句话,叫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
邓泊斐瞧着赫连远山拧巴的模样,狂放的大笑出声。
有些人,只有深入接触,才会知道好坏与否。
远观,终究只能看到表面的杂色。
不多时顾景南就派侍从过来传话了,“诸位,顾将军在沙场留下的旧伤又犯了,估计不能继续担任此次武试的主考官。”
赫连远山:“……”
众人:“……”
he,tui。
什么沙场旧伤?
众人都心知肚明得很,不就是被蓝连枝榨干了。
“那劳烦转告一下顾将军,多多注意身体。”邓泊斐洵洵儒雅的道。
“是。”
这人屁颠屁颠的离开演武场走出了子衿武堂的大门,得知顾景南上了马车还没动身,刚要靠近去传达邓泊斐的话,就听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一时间嘴巴张大到能塞下咸鸭蛋的程度了。
侍从惊了好久,估摸着如今不是适合传话的好时机,便懂事的闭上了嘴。
“景南哥哥,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沈宁。”
“不会,我只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
顾景南拥住蓝连枝。
满地衣裳。
正是关键时刻,只闻石破惊天的一声:
“汪——”
“景蓝,再叫就不给你骨头吃了。”
随即响起的是道带着几分邪气的嗓音。
北渊王?
顾景南给吓得身躯一震,人都要扭曲了,蓝连枝亦是瞬间清醒过来,眉目间全都是窘迫之色。
“王……王爷……”
顾景南慌慌张张的套了一件外袍,发丝凌乱得很,只掀了半截帘子探出个脑袋,狼狈的行了个敷衍的礼。
“本王当是谁,原来是顾将军。”燕云澈眉开眼笑,乍然间有些童叟无欺,他上下打量了下马车,佯装不知地问:“顾将军是怎么了,怎么连马车都不下?”
这会儿,子衿武堂外的一些百姓都围聚在此,远远的观望。
“王爷,实在是抱歉,下官还不能下马车。”顾景南急道。
“顾将军可是三年征战,身体疲乏?”说着,燕云澈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白毛大狗,“景蓝,你要多向顾将军学习知道吗?”
“汪!”
让人震惊的是,这极具灵性的白毛大狗不仅回应了燕云澈的话,竟还点了点头。
“顾将军既是身体不适,就赶紧回家歇息吧,稍后本王进宫见皇上的时候,会请皇上派个御医去看看你的伤。”
燕云澈语气关心,顾景南却是受宠若惊,“多谢王爷挂念,下官身上都是些小毛病,就不必劳烦御医了。”
话音落地之际,只见看起来很乖顺的白毛大狗,像是突然犯病般,发狂的扑进了马车。
白毛大狗这么一冲,帘子直接给扯了下来,把里面的场景给暴露给每一个围观的百姓和武者看。
“啊!”
蓝连枝低呼了声,慌慌张张的拿起衣裳披在自己身上,惊恐的望向外面那些充斥着异样的眼神。
她乃西北大齐正统的皇室公主,怎么能像那些下贱的妓一样供人在闹市围观着自己的身子呢?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恐慌,屈辱感如同洪水猛兽吞噬掉她一生要强的尊严。
她是高傲的来燕京联姻的,这事传回大齐,她要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皇姐他们如何做人?
顾景南也没想到白毛大狗会失控,吓得只能把蓝连枝护在身后。
燕云澈用着看圈子里牲口的眼神冰冷的瞥向脸色煞白的顾景南,“顾将军好雅兴,比本王玩的都欢,还没下马车就忍不住欢宠婢子?”
她不是婢子。
她是大齐的公主。
蓝连枝眼睛通红,可她没有勇气去反驳燕云澈的话了。
只因现在的她,与婢子有何区别?
她像是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躲在顾景南的身后裹着衣裳瑟瑟发抖,曾经骄傲的睥睨大齐群雄百官,而今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她不知道。
汹涌的泪水顺着蓝连枝毫无血色的小脸流下。
围观在四周的百姓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哪有什么婢子,你看那衣裳料子,是婢子有资格穿的吗?明明就是大齐的那位公主嘛。”
“大齐民风彪悍,着实让我燕京群人,为之惊叹。”
“连狗都看不下去了,啧。”
“放肆——”
燕云澈薄唇微掀,嗓音不怒自威,让人如雷贯耳般。
周围的声音全部止住,死寂一片,都不敢看向燕云澈的眼睛,俱都惴惴不安的低头看着地面。
蓝连枝微微抬起挂着泪珠的眼睫,从顾景南的背后朝燕云澈悄悄看去。
顾景南满心都是对燕云澈此刻为他解围的感激。
只见燕云澈继而喝道:
“顾将军是劳苦功高之人,莫说在马车里冲动了一回,就算在大街上,诸位受其庇佑,也得多加理解顾将军。”
顾景南:“……”
百姓:“……”
这说的,是人话吗?
但从燕云澈这般王爷嘴里说出来,越不是人说的话,越是合理。
“顾将军,莫要窘迫,整个燕京都是你的支柱。”
燕云澈又说:“日后,谁敢讨论顾将军在马车混乱之事,休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顾景南:“……”这位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顾景南在马车做了些什么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不出半日就能如秋风卷落叶般刮遍全城。
“顾将军,莫被那蠢狗扰了雅兴,还请继续。”燕云澈优雅的微笑,似个斯文败类般。
顾景南:“……”他感觉自己得被这一人一狗给吓得终生不举了,哪还有继续下去的雅兴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