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你何以歹毒至此?”
“我歹毒?姐姐这话,说得还真是可笑;若我都算得上歹毒,那姐姐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罪大恶极?”
贺兰松开脚,瑜妃娘娘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能走路,不能练剑了。
往后余生,她只能坐在素舆上,寸步难行。
连吃饭喝水,都只能由旁人伺候。
可她原本,是个多么要强的姑娘。
“贺兰,你知道陛下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陛下说,如果我找到了你,让我告诉你,他从未爱过你。”
“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阴险毒辣的女子,他宁愿死、宁愿万劫不复、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也不愿意被你留在身边。”
贺兰手中的匕首落到地上,后退两步,捂住耳朵,摇头道:“不会的,陛下不会这么说的,你骗我,你说谎。”
“我没有必要说谎,并不是瑜妃娘娘杀了他,瑜妃娘娘只是替天行道去杀昭贤太后,陛下宁愿一死,也要挣脱锁链,挡在昭贤太后面前。”
“还有,陛下有两处伤口,腹部的伤口是瑜妃娘娘刺的,但是,陛下是自刎而死。”
“他不想自己被你留在身边,选择用残忍的方式死去,砍下自己的头颅。”
贺兰的心理防线被击破,她趋于崩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悲伤变为愤恨,又转为悲伤。
她抬起手掌,似乎在积蓄力量。
“贺兰,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一个男人,宁愿死,都不愿意陪在你身边;因为陪在你身边,比让他死还要可怕。”
我话音刚落,贺兰紧握的拳头松开,仰天长叹,发出痛苦的哀嚎。
“陛下,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原本乌黑柔顺的头发突然变成白色,发髻散开,银丝胜雪。
一瞬间天地变色,如鬼魅一般。
“瑜儿,我带你走!”
瑜妃娘娘肉体凡胎,贺兰现在疯得不轻。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下死手,跟疯子又没什么道理可讲。
“想走?走得了吗?”
“他死了,他不爱我,你们所有人,都有罪,一个都跑不掉。”
昭贤太后对贺兰本就恨之入骨,见此状,讥讽道:“你真是失败,他是我的儿子,不管我怎么嫌弃他虐待他侮辱他,他都对我以命相护。”
“我的儿子不爱你,我的两个儿子都嫌弃你恶心你,真是活该,做女人做到你这个程度,真是耻辱。”
贺兰手心向下,长出长长的指甲,像刀片一样泛着寒光,锋利无比。
地上散落的碎纸、小块铁锁链、瑜妃娘娘的纯阳剑、还有贺兰的匕首都漂浮起来。
“他死了,你也没用了。老怪物,你这条命,留着只会嘴贱惹我不快。”
“你欠我的,欠他的,今天一并还回来。”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纯阳剑猛然转向,飞向昭贤太后,正正好好插进昭贤太后的眉心。
贺兰还真是聪明,就算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她知道纯阳剑是认主人的,能拿着纯阳剑去杀昭贤太后的只有瑜妃娘娘。
她恨极了昭贤太后,用功力驾驭纯阳剑,并不与纯阳剑直接接触,却依然可以置昭贤太后于死地。
解决完昭贤太后,她最恨的人就是我与瑜妃娘娘。
无论如何,也要将瑜妃娘娘带离这里。
“瑜儿,姑姑带你走。”
我背起瑜妃娘娘,正要仓皇逃下楼。
“姑姑,你放下我,你自己跑;这个女人,已经因爱生恨,走火入魔,没救了。”
“不行!我们是一起出宫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没走两步台阶,她抓起瑜妃娘娘从阁楼上扔下去。
“噗通”一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瑜妃娘娘必然摔得不轻。
瑜妃娘娘有气无力的骂道:“妖女,你不得好死,你就等着被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我最怕贺兰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走向我,她一旦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动了杀心。
之前,她在寒翠轩要防火烧死我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微微抬头,偏向一边,嘴角挂着笑,手指有规律的缠绕,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我。
就像狮子盯着已经无力去挣扎逃跑的猎物。
“贺兰,你......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放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轻抬眼眸,笑道:“姐姐,你这么还是这么天真,成佛有什么好,既已被人世间如此遗弃,当然是成魔。”
“一楼那个已经残疾的废物说不看中她的脸,所以我挑断了她的手脚筋。据我所知,姐姐可是很看重自己的脸。”
“毕竟,这张脸比姐姐原本的脸,不知好看了多少倍;成熟美艳、大气又温婉。”
“就是不知道,这张脸要是被划烂了,宋景川会不会心疼?会不会还愿意去金陵城给你的七星灯续命?”
她的指甲像钢刀一样,划过我的侧脸。
捧着我的脸笑道:“哎呀,怪妾身不懂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划烂了姐姐的脸。”
“贺兰,你就如此恨我?”
“不恨,妾身谁也不恨。妾身最恨自己,恨自己所托非人,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愚蠢。”
...........
“传朕旨意,将这里统统包围起来,非朕允许,任何人不得出!”
一楼传来马蹄声和宋景川的声音,还有盔甲与兵器相互碰撞、羽林军走动的声音。
羽林军开始撞击大门,整座阁楼晃动得厉害。
贺兰用白绫卷起白泽的头颅和尸身,抱在怀里。
又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翠绿的小瓶子,倒处白色的粉末在昭贤太后的尸身上。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昭贤太后化作一摊血水。
只剩下几个钉住她的长钉,沾满血迹,还在原来的地方。
地上的血水隐约可见是一个人形。
她抱着白泽,冲破屋顶的瓦片。
“姐姐,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