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然在威王世子面前停了下来。”
“那我们不是有机会可以见识到威王世子的风采了吗?”
席中众人顿时兴奋起来,虽然贵女中多的是仰慕威王世子的人,可平常大家都很少有机会可以近威王世子的身。早就听闻威王世子文武双全,就连贵子们也早就想见识一番。
不少人在心中暗自感激楚玄曜,这个曲水流觞宴真的是办得好,办得妙,成功了了他们一个心愿。
“绾绾,你觉得你哥会吟诗作赋还是会舞剑?”苏以柔难掩内心的激动,忍不住问起了身旁的叶绾绾。
“这个我也不清楚。”叶绾绾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清楚,哥哥会的实在是太多了。
楚玄曜不动声色地匆匆扫过在场众人的神色,而后笑着看向鸾宓,他也很好奇,鸾宓究竟会施展什么才艺。
“鸾炜,羽觞在你面前停下了。”一旁的穆舟小声提醒道。
鸾宓从容地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她拿起羽觞,举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有些辣,她的眼尾瞬间就染上了一抹微红,有一种别样的浓丽艳糜。
还有那抹殷红的唇瓣,娇艳饱满,唇角微翘,似笑却非笑,明明什么都没做,便令世人神魂颠倒。
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寂静下来,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鸾宓看,其中几人停在半空中的酒杯都忘了送至唇瓣。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美,实在是太美了 。 难怪都说人间至美都是雌雄莫辨的,古人诚不欺我。
王若烟目光炯炯地盯着鸾宓看,眼神炽热,充满爱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鸾宓看着单秋,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单大人,本世子需要你帮忙。”
鸾宓的一双桃花眸笑弯成月牙状,眸光凌冽,勾魂摄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晃了心神。
饶是见惯了各色风情美人的楚玄曜,也不由得一怔,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悄悄蔓延。以前竟没发现威王世子是此等绝色,在他面前,像王若烟之流都变得寡淡无味。
穆舟呆愣愣地看着鸾宓,顷刻间,耳根熟透了。他咳嗽一声,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刚刚看着好友,他竟有些口渴。明明已经喝了许多酒。
单秋一双半阖着的眸子里流动着暗光,他放下酒杯,坐正了身姿,“愿为世子效劳。”
贵女们没想到,她们有朝一日居然可以见到叶鸾炜和单秋同台演奏,老天竟然真的会倾听凡人的心声!!
“世子拿的是什么啊?”
有人没见过鸾宓手中的乐器,便问起了身旁的伙伴。
“是二胡。只是世子为什么会想要拉二胡呢?”
在大多数楚朝人的心中,二胡是上不得台面的乐器,哪怕平时表演的伶人乐团中也有拉二胡的,但由于二胡被认为登不得大雅之堂,通常拉二胡的都只是后备。
在这些贵子贵女心目中,鸾宓天人之姿,又尊贵无比,实在是无法将她和二胡拉上等号。
“平时我确实觉得二胡是上不得台面的乐器,可如今见威王世子拿着它,顿时觉得二胡顺眼不少,似是也被渡上了一层光。”
让他们更惊讶的是,鸾宓手里拿着二胡,单秋却坐在了一架箜篌前。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世子为什么要让单大人弹箜篌,自己却拉二胡呢?他不担心自己称为陪衬吗?”
“我觉得不会,世子爷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里我就可以看一整天。”
“是啊,世子和单大人都俊美不凡,哪怕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都自成一幅画,胜过世间万千风景。”
一直没说话的楚玄夜也有些不解,这叶鸾炜就算是要找人伴奏也不应该找个箜篌给二胡伴奏啊,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很快,大家都不说话了,静下心来看着刚调完音的两人。越看越觉得京城叶鸾炜和单秋并称“京城二美”真的是名不虚传。
叶鸾炜的容貌实属世间罕见的昳丽,一双桃花眼像是点缀了世间万千种风光,现在眼角出现的那一抹施旎微红,就像仙子落下凡尘的瞬间,沾染上的烟火气息。
而单秋则面如冠玉,那一身清冷,不染尘埃,又若天降霜雪,凌然若仙,俊雅至极。
这京中的小姐们,又有谁不想与这二人结为连理,成为这两位翩翩公子心中的瑰宝。
众人心中思绪万千,突然,音乐声响起,优雅的琴音从单秋的手指中流泄出,声音轻柔,声调浪漫,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仿佛见到一段即将开始的恋情。
紧接着,二胡声也响起了,二胡仿佛在与箜篌对话,然而二胡声的感染力却超过了琴音,或者说二胡厚重的忧伤盖过了箜篌的浪漫。
鸾宓闭上眼睛,上个世界沈澜之离世的时候,她似乎读懂了那份眷恋。鸾宓从未见过那么浓烈的情感,即使不曾哭泣,却依旧能让人感到疼痛,感到悲伤。
生生世世的追逐,默默无闻的付出。
二胡和箜篌完美配合,宛如一对恋人的絮语在听众耳边呢喃,相互倾诉爱慕之心。但是两个乐器发出的音调却永远不会重合,而是像蝴蝶一样追逐,仿佛两个永远不能在一起的恋人。
在场的众人都为之动容,慢慢地,场上竟有低泣之声。
苏以柔心像被针扎了一般,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这无尽的忧伤中,她的内心某处,好似轰然倾塌,难以释怀。
楚玄曜紧紧盯着鸾宓,不觉手心攥紧,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涌上喉间,几许涩然。
楚玄夜捏紧手中的酒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曲毕,台下众人久久没有平复情绪,有人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满脸泪水,有人眼眶都红了。半晌,响起雷一般的掌声,久久没有散去。
回到坐席上的鸾宓,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慵懒的状态,自顾吃吃喝喝,仿佛她刚才拉二胡时呈现出来的忧伤只是大家的错觉。
众人看着鸾宓,心想这就是威王世子啊,不管何时都矜贵无双。从今以后,还有谁会说二胡是低贱的乐器,只有下等人才会拉二胡呢?
鸾宓无视其他人的打量,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那青瓷白釉的茶盏落入她的手里,竟让人升起几丝嫉妒。
楚玄曜看着鸾宓,神色莫名。在音律这方面,他算不上是精通,却也能称得上是颇通。楚玄曜作为楚皇最宠爱的皇子,从小便跟着楚皇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听过无数场演奏,其中不乏各国间琴技了得的大师。
短短一小段,演奏者是何种功力,演奏时有没有投入感情,楚玄曜一听便知。
刚才他听得分明,鸾宓在拉二胡时倾注了浓厚的情感。那曲子里的缠绵哀怨听起来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一想到鸾宓很有可能跟哪个人有过一段如此刻骨的情感纠缠,楚玄曜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单秋回到坐席上,心境久久不能平复。他从小师从舟山大师,就连舟山大师都夸他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可能是常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可是鸾宓在演奏时,通过二胡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浓烈的,极具渲染力的情感,他自认自己还不能做到。
在演奏前,鸾宓给了单秋一个曲谱,他是按照曲谱进行弹奏的。
透过箜篌和二胡的声音,他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忧伤和思念。奇怪的是,那似是来自于他的内心,而不是受到音乐的影响。
摸着手中的玉佩,单秋的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圆空大师所言的命定之人,是真的吗?
连诗语清秀的眉眼低垂着,手里绞着一方帕子。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匆匆将自己嫁给了楚玄曜,原是因为楚玄曜是板上钉钉的皇储,只要搭上他这条船,连家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虽然楚玄曜早已有皇子妃,可对连诗语来说,那个一直病恹恹的皇子妃根本不成威胁。她有信心,假以时日,定能够像拿捏楚玄夜一样,将楚玄曜死死攥在手里。
可谁知,楚玄曜将她娶进门后,竟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哪怕去后院也多半是宿在那个低贱的妾侍房里,这次她对那个妾侍下手之后,虽然楚玄曜已经帮她抹去了痕迹。可连诗语能够感觉到,楚玄曜还是怀疑上了她。
像楚玄曜那种人,一旦生了防备之心,就很难再走进他的心里。连诗语知道,她必须尽快为自己再找出路了。
如今参加这个曲水流觞席,连诗语更是懊悔当初的草率。
为何当初她的眼里只有那几个皇子?威王世子与单大人皆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且两人都尚未婚配,家风严谨,都是不错的人选。
虽然于家世和相貌上,连诗语更倾向于叶鸾炜,可她比叶鸾炜长了几岁,倒是单秋与她年岁相当。
想到这,连诗语的眉眼稍稍舒展开来,再不济,还有个楚玄夜一直在等着她呢。
……
“鸾儿,这些都是真的吗?”书房里,叶天冀看着鸾宓给他的资料,面色凝重。他没想到,一向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八皇子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把手都伸到他们叶家来了。
“父王,这些都是孩儿亲自搜查到的证据,桩桩件件属实。况且,防人之心不可无,父王,伴君如伴虎,您该知道皇家对叶家的忌惮。”
楚皇表面上十分器重叶天冀,对叶鸾炜和叶绾绾也爱屋及乌。实则一直在暗地里扶持一些可以跟叶家对抗的世家,还试图培养出可以替代叶家父子的强将。
作为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簪缨世家,叶家不仅拥有名震天下的叶家军,叶家家主手里还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影卫,这是开国皇帝给叶家的嘉许。
可能开国皇帝是好意,想要给叶家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也可能那只是当时和叶家祖先之间的协议。
可不管怎么样,一代代传下来,当初那份情谊多少会有些变味。
跟摆在明面上的叶家军不同,影卫从不轻易示于人前,而且只听命于叶家家主,就连当朝皇帝也无法掌控。
影卫人数不算多,却各个身怀绝技。叶家每一任家主都会将信物给传下去,并嘱咐下一代家主,影卫非必要的时候不动用,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叶家人一命。
如果鸾宓是楚皇,知道自己的臣子不仅领导着骁勇善战的大军,还有一支连她都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卫。
在本身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哪怕身在皇位上,她也会如坐针毡。觉得那支影卫就像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刃,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楚玄夜明显对叶家的军权感兴趣,在发现叶绾绾那边行不通之后,他可能还会出其他的阴险手段。一旦他对叶家出手,但凡有可能,楚皇就会毫不犹豫地借着楚玄夜的手将叶家除掉。
“为父知道了。”叶天冀沉吟片刻,说道。
他明白鸾宓的意思,叶家世代忠良,却遭此忌惮,皇家实在是让臣子寒心。
……
“鸾炜,以墨,今天带你们去见一下世面。”穆舟神神秘秘地对着鸾宓和苏以墨说道,“今夜红香苑特别热闹。”他笑得一脸荡漾,脸颊显出深深的酒窝,“是要选花魁,听说还有几个新露脸的清倌,刚好今年咱们都在京中,就去凑凑场子。”
苏以墨有些后悔答应穆舟今日的邀约,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真正的男人就得去一趟青楼,前段时间提出要去青楼已经被苏以墨拒绝了,谁知今日竟把他们骗了出来。
“那走吧。”鸾宓倒是无所谓,叶天冀已经开始行动,她当然表现得越闲越好。
三人刚走进红香苑,就被几个在门口娇笑着的小娘子迎入大堂。由于要选花魁,堂内早早地搭起了高台,四周摆好了座椅。红艳艳的绸布从高高的房梁上垂了下来,结成纱帐遮掩台上的风景。
若隐若现的纱帐给里头抱琴弹唱的女子增添了些许朦胧的美感,叫人想掀开纱帐,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