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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118章 债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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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淬火,冉照墙影,是夜雨落滂沱,檐行蓑衣扣下半面厉狠色,尤显幼嫩的下颚轻垂,视下三两黑衣抽刀翻上,一路紧追。

“奉均去锁城。”

吼声埋入雨夜,锦衣卫分神一刹令贼人钻了空子,迎面飞来弯镖,只消执刀抵抗,数刃飞来在身侧横杀,一人痛哼一声摔下瓦檐。为首者就此停下,咬紧牙关怒目视前,少顷动作利索止令下寻受伤的人。

“叫你去封城,不走留着等人跑了。活该中镖的是你,身手不好偏跟着上来。”苏祁用刀柄朝奉均后脑勺敲,又说:“吃文官饭的人来做锦衣卫,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

奉均被人扶着披上防水衣物,吃痛的按在腰际:“大人怎么不追了。”

“追什么追,都跟我去追人怕你死半路上没人管,这人的身手三教九流,杂得很,我摸不清门路。”苏祁语焉如平素轻快,心情随此沉落,暗骂一句,说:“跟我回罗氏看看。”

“不用看了,大人去追人,属下是在大人后面出来,罗氏家中乱成粥锅了,家主已经咽气……”

黑衣矗立笔直,落雨混着血气蜿蜒如不息之河,雷电滚滚,污臭腐烂的皮肉碎骨混在雨水中浸湿鞋履。眼前漆黑仿若阎罗殿一般的大宅邸,如何向前走,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到。地下遁起数个黑影直冲脸前。

随之一声惊叫,苏祁已是汗涔涔的抽起酸痛手臂,看到小臂上五根银针,他连忙拔出丢在地上,撑起身子扯到后腰伤口,似被疾驰马车碾压,他皱眉倒抽了口气。

“哎呀醒了。”屋门推开,温苑秋盈盈朝他笑了笑便折身出去。

接着徐宴之便同她一起进来,她眼尖瞧见地上的银针,捡起丢进盛盐水的碗里,便默默坐到外堂。

苏祁面色枯白无神采,素日嬉笑的模样也不见踪影,目淡面冷盯着徐宴之,在他拿药的手伸时,摔臂推开朝他说:“别管我,让我出去吧,这几日多谢。”

他艰难起身,扶着床沿的手接连颤抖,腿若新生儿那般难以迈步,不出一秒他腿软一弯又坐回榻上,他迷茫无措连拧大腿好几下仍未感痛觉。

“我……”苏祁蓦地瞪大了眼,紧抓住徐宴之的衣袖,心有陌生恐怖感,眼眶一瞬红了:“我的腿可是筋骨裂了,怎无痛感直觉,废了?”

“确实筋骨尽裂,哪也去不了。”徐宴之居高冷淡瞥他一眼,而后将他推回床上,掀起衣裳给他上药。

其间苏祁都不曾抬起头,深埋软枕中似要溺死在内。

耳畔闻有轻叹,便听徐宴之又说:“郡主将他腿上穴位解了吧,不让我管,那便随你去跑,再抓去刑部挨一顿打我就无心救你了。”

徐宴之将他裤腿掀开,将纱棉浸满药露敷在上面。

“不该去刑部,若再被抓估计就要下诏狱了。”温苑秋在炉炭上燔炙几下,便起身过来拿去银针,说:“也已经差不多了,若他晚去半时辰,你就真废了。”

腿上有了如毒虫啃食的痛痒感,苏祁已抬头猛抹了把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残废了,我冤啊~”

苏祁昏睡三日,温苑秋便在他身上扎了三日,这次已是熟能生巧。抬眸见苏祁非信非疑一直紧盯着她扎针的动作打量,知道他是不信任了,就解释道:“你被杖他跑去请太子殿下救你,你被革职,他也被全三司上下盯着,现在应当暂时是停职。也不敢请医,我就来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的死活落在我手上,便是要先试一试才知效用。”

她如此说,含威胁唬吓意味,神色却如身后男人一般无二的促狭。苏祁登时似吃了黄连一般苦不堪言,说:“你们俩不愧是在一起待着时间最久,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

说到此处,他忽然神经一紧,问道:“你被停职了?”

香脂油混香粉制香,邧椎状放入香炉,香烟缭散直绕屋柱而上。

苏祁动了动腿,腿上一排银针左右摇晃,顿感肌肉酸楚难耐,但气血顺畅不少,这下信任了,他复往日嬉皮相,回望打量屋内陈设,又问他:“这里不是大理寺也不是王府吧,新鲜眼的装设,这是哪啊?过了几日了?”

徐宴之视线从怀中白猫身上移出,奇怪的打量他两眼,说:“在刑部是打到你脑袋了?这是你在都城买的宅子,住也住过的,倒是只对大理寺和王府熟悉,自己家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苏祁默然着,奇异的惊叹一声:“你别说,这还真挺像我家的。”他转头朝徐宴之贱气的笑道:“停职在我这住着是不是需要交点银钱?咱们这次也算有难同担,算你们少点。”

徐宴之未分他眼神,盯着茶炉中翻红的茶水走神,熏香绕茶香萦了满室,一派安逸祥和,于是也顺利成章的渐渐阖眼倚在雅案的栏杆上。

苏祁这头床偏,也瞧不见他的脸了,便没了命似的喊他名字,几声下来人还是没动静。温苑秋蹲下调香火位置,埋头已笑了半天,这才同他说:“都昏四天了,你也不觉渴和饥,省省力气,琅冬熬了鸡汤,喝点?”

苏祁重舒一口大气,颓倒在软枕上哀声道:“不是不让你们住,我怕我爹找上门抄家,我买这地方偏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倘若他真要查了,锦衣卫的手爪子能伸到疆域外去。他早晚要被抓回去,停职是在本部待命,哪能到处乱跑,我本就不在乎这一官半职,没了就没了。他是正儿八经考的,没了能再去考?”

“有何不能。”雅案上的人动了动身,绒毯下一刻便顺着滑落地上,一派懒态恣意,哈欠连天:“这几日你夜半梦魇的话,真不少,杀这个抓那个,仔细想想当真是能放下?你要侠义,去军营不成,被束手束脚难释真性,要公正,都城之外千里之内怕是难有你的去处。”

“我从不曾怙恶坑害人,要个公正有这般难吗。”苏祁不忿,却知道他了解自己,说的句句实话。

苏祁说:“前阵子我在都城逮到罗纮生卖瓷器,看质釉和彩绘都是宫廷专造,就知道他肯定是窃了宫里的东西出来卖,但就我一个人见着了说出去也没人信,把他带回去后还没问,就被人捞走了。”

语焉满含愤愤怨气。

“罗家家主......”

徐宴之还未说话,苏祁便插上来说:“不是我杀的,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我不摸清证据心里不舒服,就找人仿了我爹的令去了罗家搜,什么也没搜着。”

两人没再说话了,苏祁轻嗅着浓香顿感头脑昏沉,阖上眼欲睡去。温苑秋便端着个药碗进来将他摇醒,说:“没有甜的垫口,一口闷吧,皮肉都烂了你不怕疼,谅你也不会怕苦。但喝药前还是吃点东西垫一垫。”

苏祁没说话,喝了一盅鸡汤后又将药一口气饮了,他眉头蹙成团,埋在被褥上难耐的直捶床沿。

搁下碗准备躺会去,屋门又被叩响,此次是槐木急匆匆的进来,递给苏祁一封信笺,说:“方才有人来了,说是喜事,给了封信就走了。”

苏祁困意尽退,猛地直起身,屋内的人屏息盯着他开信。

“穿的什么衣裳,长的什么样子?”

槐木摇头说:“没穿锦衣卫的衣裳,是个矮个子,生的有些黑。”

不是他熟悉的人,他呼出一口气便将信笺粗暴撕开,一见装在里头的红色,心如雷电般鼓动不息,他阖眸将信笺抓成团抛到徐宴之身上,自己倒进床榻里,闷声说:“我不用看了,肯定是婚帖,我爹就这般想让我成婚?俞氏不行了就换下一个,这次又是换了哪个世家女。”

他将软枕压在自己头上,遮盖外面细碎杂音。

“罗筱芾?”

“是罗氏女。”

温苑秋同徐宴之面面相觑,眉心同刻蹙起。苏祁猛然直起身,已是难觉相信,复问道:“你说谁?我和罗氏女?我爹怎么说的?”

“婚书已经签好,留下的一页纸上只有一行字。”

徐宴之悠悠开口念道:“需守缘契,往事过错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