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又有何用,年少无知,我现在实实在在心搁在殿下那的,我知道殿下去阜陵时心口是痛的不行,在居安宫待不住一刻我就想要去见他,我不舍得他死,更不忍看他受伤。我驾马去阜陵的途中想过,若是他伤着残着,我也断不会离开他……”
先前苏祎宁可撞柱自戕也不愿嫁,现在能这般想,温苑秋着实替她们夫妇俩高兴。
“堂嫂倒是比以往看的开了,我初次见堂兄时,就觉着他孤苦伶仃,又历经此等事,恐怕他心里会受创,可听每逢见着堂嫂就好了,肯定是很早就喜欢堂嫂的。”
时间过的真快,她身边所遇所见的人好似都有了好归途,连同谢关宁原先在家府内受屈,现在也好起来了,谢家现在不分宗族庶族,他那些堂兄弟待他也不薄,遇难有兄弟伸援手,何其心暖。
温苑秋饮了两口豆儿水,再看对座的苏祎,她蹙眉望着窗外,低喃一声:“兄长?”
温苑秋也一惊,随她视线看去,就见从对街茶楼上飞下来一个人,重重的砸在敞天开放的铺子上,将蔬果砸得稀烂,甚至有些挤压的汁液朝这边飞溅。
哪儿有苏祁,温苑秋四处打量,随后在二楼楼阁上,看见一抹亮目的红,居高临下,手里握着剑。
只是一瞬,苏祁的身影隐没在阁楼内,一阵刀剑相抵声旋即传来,骚乱不断,有人闻声纷纷惊觉,围在楼下看热闹。
一个两个,接连有人摔下楼不动弹了,而苏祁出现在茶楼门口,脸上有几道刀口,丝丝往外渗血,他随手抹去,执刀过去。
苏祎眉头皱的紧,脸色凝重:“兄长怎独自行动,这并非是执行陛下下发的任务,刀也不是绣春……”
她腾的起身,温苑秋连忙按住她:“堂嫂,莫忘了自己的身体,我去,堂嫂别动。”
苏祁几步过去,在地上哀嚎的男人连连后躲,不及他迅速,苏祁抓住男人的衣襟将人提起来:“说!人在哪?你们将人带到哪去了?私自贩卖人丁,活腻歪了不成!再不说,现在就杀了你!你娶的一屋子女眷也别想活着出府!”
男人满头满脸的血,在他手里喘着粗气,忽而不怕死的讥笑:“苏子衿可没朋友也没亲人,我看你不像农户百姓,怎么,喜欢没人稀罕的破烂货,二嫁女?我还未与她绝婚,你想做插足者?我这辈子也没白活,撞见这么新奇的事……咳咳……”
苏祁松开他的衣领,反掐住他的脖子,往前逼近将男人抵在墙上,怒极发红的双眸,仿似要将人吃了一般。
“你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娶她?带旁的女人正大光明进家门,这般不在乎也不将人当回事,折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她蠢笨任你们家当作奴仆差遣,你们一家老小都该死!”
男人依旧笑的讥诮,艰难的吐气:“你是她姘头?这么维护,她爹娘养她弟弟,将她卖给我们罗家,我们把她当奴仆有错吗?卖身契都在,你若杀我,官府只会追责到你身上……”
“住手!松开我儿!”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被人搀扶着下来一个衣着富贵的老翁,他话一出,几个围在马车旁的男丁飞扑过来。
苏祁提剑迎上,却没用到,以剑柄为刃,几下就将七八人撂倒。
那老翁似是得了消息有备而来,又飞奔过来几十个拿刀的打手,这一片街市乱糟糟的,苏祁手上青筋叠起,挽着剑花,跨出一步,凌厉战意在他周身泛溢。
温苑秋更是不好盲目上前阻拦,她往对面茶馆看了一眼,叮嘱苏祎两句,自己绕道上了茶楼,她刚跑到先前看见苏祁的阁楼,依栏往下望,一波又一波的人拥来。
有仆从装扮的人趁机跑到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身旁,将人扶起要逃。
温苑秋折身在茶楼里寻,二楼一满地的碎瓷片,无她想找的东西,她下了楼,逮住扒门缝偷看的掌柜,忙说:“适才被摔坏的东西我来赔,我多给你们一些钱,将你们后厨库房内所有的胡椒粉拿来给我。”
掌柜愕然的望着她,不明其就,见温苑秋搁下一锭金子,掌柜脸上浮笑,忙招呼人去库房取。
不过半刻钟,店小二取来半袋子给她,还没问些什么,温苑秋便提裙上了楼。
苏祁剑芒锋利,却颇理智的没伤到一人。
温苑秋扶栏杆朝下喊:“苏大人躲开些!”
苏祁一瞬停怠,朝她望去,手上抵攻不怠,反越发迅猛,他后撤几步,抬袖掩鼻。
温苑秋趁机将布袋的口大开,往下泼洒,刹时满天散着粉末,铺天盖地甚是壮观,下面的人不防,迎头盖脸的撞上了‘暴雨淋头’,胡椒辛辣的气味从口鼻入里,直将五感都窜了个遍。
苏祎在桉风阁待着,差些没忍住为他们两人的默契拍手叫好。
苏祁四处张望,见那男人被带走,奔跑过去抓住男人的肩膀,硬扯着将人抢回来。
男人疼的龇牙咧嘴:“阴魂不散,你到底要如何?老子骨头都被你打折了!我们罗家祖宗不会放过你的!”
苏祁冷笑一声,抓着他肩膀的手收紧,一脚将那个欲带他逃的仆从踹开。
“是你们都城罗氏势大,还是我们淮安苏氏势大?不放过我?你试试看啊!”
“淮……苏……苏氏……”男人脸色骤变,气喘的更急促:“你是,你是千户……锦衣卫副使?”
苏祁咬牙切齿:“不敢当,你不肯告诉我苏子衿的下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罗氏有何不可外扬家丑,我们管不着,可若涉及犯法的事儿,你说你会放过你?罗家祖宗能把我怎样你说了不算,你们罗家的生死还得看我。”
苏祁一把将男人双手死死梏在身后,拿麻绳足足缠了五圈。
男人直抽气,凄厉的叫喊着:“疼疼疼,够了,别再缠了,到时候手腕不回血,我这手就废了,我可是,我可是用手吃饭的……”
苏祁踩了他一脚,恨恨道:“呵,你这手是去赌场里摇骰子?那你还是尽早的饿死算了,别在这恶心我。”
苏祁不想听他啰嗦,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将人拖行数丈远。
“兄长。”
苏祁将男人安放在马匹上,闻声蹙眉,转身望去,温苑秋与苏祎一道过来寻他。
苏祁视线在苏祎腰腹处扫过:“怎又出宫乱跑,殿下那边派了萧濯都看不住你?”
言及此,苏祁冷着脸啐了一口:“回去就收拾他,两个女人都看不好……”
苏祎笑嘻嘻的:“错,是三个女人。”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还有一个人呢,我出来散心,让愫裳陪我,方才愫裳还帮兄长了呢,怎这么默契,我瞧着都觉着神奇。”
温苑秋在旁笑道:“儿时我也遇过险,在临川时白家的几个子弟总找我的事,将我堵在茶楼,好在徐宴之发现我归家晚了,同苏大人一道来寻我,当时解围是苏大人用的胡椒粉将他们呛了个半死,现在可好了,反过来了。”
苏祁也勉强的朝两人笑:“不说了,先送你们回宫,殿下若发现你又逃了,萧濯那小子要跪着挨鞭子,即便殿下仁慈,咱爹可不会心慈手软。”
苏祎撇了撇嘴,有些失落:“他还乐意管我?”
苏祁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咱爹不是爱慕权贵的人,更不是非要让你嫁给太子,只因殿下喜欢,咱爹就圆殿下的念想,咱爹知道你先前喜欢临川王,不靠谱的也没有好结果。”苏祁冷不丁瞥了一眼温苑秋,放低了声音,又道:“喜欢谁不好,殿下性子温和,也足智多谋,最重要的还有远见,多好,你偏偏要喜欢临川王,我都不想与他打交道,要不是徐宴之跟他关系……将来王爷是他的大舅兄,我还真跟他合不来,忒吓人。”
苏祎忍不住反嘲他:“你不吓人?兄长一向行事冲动,方才见着,我差些没吓死,要是在公务之外杀了人,陛下能饶你?”
温苑秋在旁一直听两兄妹,似斗嘴又似寒暄,她默着没插话,安生不过片刻,自远处又过来一个熟人。
她定睛一看,非常熟悉,男人原先是被苏祁的一身红引过来,但见到温苑秋后,反是转了目标。
“正要去宫里寻郡主,下月的婚事需要些东西,想一道去买,找了一圈了……”徐宴之悠闲的过来,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
两兄妹颇识趣,转了方向,朝皇城那边去。
温苑秋仰头看他:“现在去?寻到铺子了吗?”
徐宴之笑了笑:“自然,回临川去,郡主的婚服需太王妃亲自裁制,若帝后赐下,那太王妃制的可以留在晚上穿,太王妃先前同我提过,应用些舒适柔软的,云锦最好,我托拾一买来了。”
温苑秋惊喜不已:“那我去,就只是让阿娘量体裁衣就成了?旁的东西都弄好了?”
徐宴之点头:“诸事皆成,只差一个郡主,一个良辰,一场婚宴,一段姻缘……”
万事俱备,徐宴之早在几年前就想好了,他做事向来喜欢高瞻远瞩,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握在手上,就不怕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