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苑秋发了高烧,一早天没亮徐宴之就将人送了回来。听到响动,守在居安宫的几人困意尽扫皆寻声从殿内出来。
温宏哲面有倦容但眉宇间尽是别样的情绪:“朕早晚要把那些奸佞铲干净,还有那些大臣的子女,一个个惯会那些坑害人的手段,现在都敢动到朕的头上来!谢首辅的位置也别坐了,连自家子女都管教不好谈何协朕治国……”
怒气冲了天,周围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素日温宏哲在朝臣面前有一丁点的失言,皇后都会出言提醒要他谨言切勿冲动行事。江氏拥着人安置在屋内,温宏哲说的话她是听得到的,但只字不言,想来江氏心里也怨了谢鸿才。
徐宴之将人搁在床上掖好被角,转头对太医说:“好生瞧瞧郡主的伤势,莫听她只言片语便不管了,我摸这额前热的不行,应当是哪处伤口发炎了。”
两名医官纷纷跪地:“下官谨记少卿大人之言,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心。”
徐宴之知晓这两位应当是整宿未眠,便索性将二人想知道的前因后果都一并说了,语毕他又补了一句:“谢首辅身负盛名,品性如何皇上应当最清楚,而谢家又是几百年的世家,辅政多年没有功劳也应当有苦劳,陛下若是就此给谢首辅贬官,恐怕会被人说陛下小题大做。再者,即便是官家女子也大多目不识丁懂不得那么多道理,对错与否到底还是无法掂量。”
“这还叫小题大做?他们敢这么说朕,朕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温宏哲双眉微微往下压:“朕记得你向来不爱管旁家的闲事更不会替人说话,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是谢家与你有何恩情,朕知道你与谢侍郎都心意霁月,你对他不记仇?不含怨?”
闻言,徐宴之不由得眨了一下眼:“回皇上,这事一码归一码,于公于私微臣都不能无中生有,微臣尚且没有资格评判陛下的意图,方才只当是微臣胡言。此事影响甚大,甚至涉及通敌,谢小姐一介女子又是出身世家,情理中她应是半途得了契机,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徐宴之话说到这,温宏哲忽然抬手止言道:“太子也与朕提过此疑虑,朕日夜治理国事竟从未思虑过有外敌妄图侵入我朝,钟于武但却并未精于武,外不防内不定此乃朕之过,朕这皇帝当的失败,莫非朕当真无法改变祭祀口中的天命……”
听闻帝王叹惋之言,徐宴之微怔旋即轻叹道:“微臣所知陛下做储君时我朝祭祀尚在,当时祭祀之言陛下信了吗?若是信了那如今这国号可就不叫元庆了,虽说天命难违但偶时能握住时机,所以陛下心里还是不信这些,不然一手更迭整改的朝堂和时代就不是这般重熙累盛了。”
温宏哲坐在侧殿内的软榻上凝神看了他片刻,朗声笑道:“你这样让朕想起一位昔日故友,举手投足恍如一个模子雕刻出来,但想法和措辞却完全不同,朕都怀疑你到底是否是徐家的人。”
徐宴之心头猛然一震,像被抓到不愿让人知晓的秘密一般心慌了起来,他嘴唇微动边细细观察着温宏哲的神色。
温宏哲面似柔水看不出有波澜,徐宴之道:“微臣斗胆询问,陛下是何时知晓微臣身世的?”
温宏哲面上笑意不减说道:“你以为你住在临川王府这么多年朕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你的身世朕早已知晓,你的才能朕也见识过,是个拜相之才。虽然说话直率有时让朕听了心里不大舒服,也有大臣向朕反应过,但朕不可不承认你说的全然是对的,自当是良药苦口了。朕也并不会因为众口一词的说辞而对你有何偏见,不过你要告诉朕你们徐家人到底为何这样,秘箓和秘术朕不感兴趣,朕感兴趣的是血脉。”
徐宴之心安了一半,缓缓道:“回皇上,血脉并无奇怪之处,只是祖上被人迫害下了会损害生命的蛊毒,子子辈辈循环往复便一直连续至今成了一种家族病症,只是微臣的母亲和祖母是康健的寻常人,所以微臣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与寻常人差别不大。”
温宏哲浓黑的双眉拧成了团,沉默片刻眉眼舒展开化作一声叹息:“可惜了,朕与你父亲也算深情厚谊,他有贤才之德原先朕惜才想让他在朕登基后让他做个太傅辅佐朕治国理政,但太后极力劝阻说服一些古板的老臣说他妖言惑众扰乱朝政,朕当时实在没有能力留住他,若是强留太后定然会设法从中作梗,索性朕就让他出了宫离开了皇城。”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父亲?”
徐宴之缓缓摇头,扬起唇角苦笑道:“离分别之日愈来愈远已经快忘了,微臣只记得父亲他爱摆弄一些木雕然后做一些机关匣子,不常与微臣说话,也常惹母亲不快说父亲他是个又聋又哑的书呆子。”
温宏哲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面上神色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你娘一介女子怎能与他有的聊,朕与孟瑾才是无话不谈,但孟瑾还是爱你娘的,不然依照他那闷葫芦的性子以前也不会主动找朕让朕帮他牵线搭桥,好在你爹容貌不错品性也不错,不然谢家那野丫头也不会瞧上他。说来有趣他们两人也算般配,一个不爱搭理人一个逢人就咋咋呼呼,唉,话都叫你娘说了,你爹十句话接不上一句脸红的跟喝醉了一样,朕瞧着都嫌弃他,男子汉大丈夫脸红个什么劲呢!”
徐宴之不知不觉被他带起了情绪,不禁莞尔:“听陛下提及往事微臣倒觉新奇有趣,也解了微臣鲜少与父亲交谈的遗憾,不过微臣从来不知父亲他还叫孟瑾?”
温宏哲笑声朗朗似是追忆起了往事:“那是朕给你父亲取的字,他竟然没有跟你提过,若是他还在朕定然会给他一棒槌。行了言归正传,如今的临川王朕也信得过,现在攻下一国六城功盖无双,看来虎符交给临川王十分合适。你可要好生护着霁月,再出差池朕唯你是问。”
徐宴之忽然撩袍一跪,字正腔圆:“皇上,如今郡主二八年华依旧天真烂漫偶有孩童脾性,但在皇上与皇后膝下已然独立且落落大方,微臣想与郡主尽早成婚,微臣一定好生护着郡主一生一世。”
许久未言语的江氏支着头的手听到他此番话后骤然放下:“好一个一生一世,世人皆说此类话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许?”
温宏哲最先有反应,拉着江氏的手道:“哎呀霖儿你怎么老是这样,借契机批评朕,朕当时真的是被逼无奈,如若朕纳妃不宠,太后又会拿先皇之言来训诫朕了,霖儿又不是不知这并非朕所愿所求……”
江氏白了他一眼,道:“臣妾字里行间又没提到陛下,陛下何必自己对号入座,总是与臣妾解释陈年旧事陛下也不高兴,而且臣妾并非说的此事。”
徐宴之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他以前听温苑秋说过帝王私底下毫无架子爱对着皇后撒娇服软,起初他半信半疑,如今亲眼见到顿感震撼。皇后不悦皇上就立马变了脸好似是下意识之举,丝毫没有想起一旁是否还有外人,徐宴之佯装眼盲耳聋轻手轻脚的起身拂了拂膝前衣衫的灰尘站到了一边去避嫌。
片刻后,两人一言一语的声音弱了下来,他听到温宏哲轻咳一声:“话别说的太满,虽然你的为人朕了解一些,但日久人心变,若是你将来敢负了霁月朕就要你的脑袋,即便朕与你爹是旧相识朕也不会对你心软。”
徐宴之复跪叩首:“郡主与微臣亦如绿绮与轻弦,断不得离不得,经年累月磨合至琴音纯厚悠扬,如此琴才是世间其珍。若弦断,琴亦废,同生同灭。微臣从不认为郡主是个可以交换利益的筹码,陛下的意思微臣明白,陛下放心,微臣所求会靠自己得。”
待昏沉梦醒时分温苑秋睁开眼发现自己已是在居安宫的软榻上,纸窗子连着天染上了桔色。光中浮着细尘,她眨了眨眼方复明。
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件素色的里衣裹得严严实实好似一个粽子,她刚开口唤了声“琅冬”,门就应声开了。
琅冬一双眼红肿的似被人捶了两拳。
温苑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道:“我不过就是睡了大半天吧?只是伤口感染发热罢了我自己的身体好否我自己心里有数,瞧瞧你这样子好似那些梨园的戏子没卸干净妆一样……”
没等她揶揄的话说完,琅冬就哗哗的掉眼泪,抿着唇,嘴唇翕动作势又要哭了,连同声音都是哑的:“郡主当真是心大,徐大人将郡主带回来的时候,奴婢瞧着心都要碎了,身上的伤口又红又肿面颊白煞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狗东西要这么做!而且奴婢怎么唤郡主都唤不醒,一天都没进油水了奴婢去将熬好的皮蛋瘦肉粥端来,虽然有肉食但粥还是清淡一些。”
说罢,琅冬就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泪转身出去端粥去了。
温苑秋双臂撑在床上坐起,慢慢悠悠的下床开门往外看。
屋外云如海中波澜,透出混沌霞光,落入院落池水,涟漪晕上几点银朱,周遭暗淡下来而天光大亮,仿若卷入油墨画卷,游于丹青画廊。
她像是绝后逢生,脸上不知不觉挂上笑意自言自语道:“还是夏日好。”
“好是好,但如今还是在床上躺着歇息会更好,刚好一些就下床乱跑,到时候着了凉难受的还是郡主自己。还是说郡主心还是盼着让我来探望的,醒了就急不可耐跑出来看?”
闻声,温苑秋一怔伸着头往外看,徐宴之就站在殿门外的转角处,眼睫在骨瘦的鼻梁处落下阴影,眉眼染上晚霞柔和光晕,此容似能工巧匠手地下的木雕泥塑,世间稀世颜彩尽落其中。
温苑秋一阵头晕而觉晃荡,捂着头抽了一口气:“突然开始疼了还是进屋说吧。”
徐宴之急步走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吟吟的又道:“还是那闲不住的性子,郡主儿时也常这样但反观以往,动辄受凉发烧一躺就是好几日,现在在宫里将身子养的不错,伤势不轻又发了烧还能出来溜达。”
她额前发丝被汗浸湿,一副大病初愈的娇弱样子,靠在他身上。
徐宴之微皱着眉轻轻揽住她的腰将人抱起往床榻上放:“罢了,这次便是我的过失,郡主的闺房我个男子怎么能随便进,下回我就站门口与郡主说话。”
温苑秋顿时来了精神,抬手给了他一记:“装,以前王府上的屋子你进进出出可是顺畅的很,我以前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这样没有什么不可以,现在知道了你分明早就对我起了其他心思对不对?现在倒是会装正人君子了,以前随随便便就将我拎着到处跑,在你的脑子里就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吧。”
徐宴之给她套上外衣,垂下的眼眸视线落在她脸上,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说道:“看来郡主的身子骨当真不错,深眠一天精气神就回来了还能一句不停的数落我,要是实在有力没处用了不如我们明日就成婚,如何?我去向皇上求。”
温苑秋本来还有些昏沉,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他摆弄着换掉身上被汗浸湿的衣裳,她脑袋忽然空了一下,陡然抓住他的手臂:“成婚?明日?你又唬我的吧,你嘴边什么时候成天挂着这些。这几日的事务都够你和兄长他们忙活一阵子了,我倒无大碍,只是那些世家女……”
徐宴之眉梢微扬,语气里掺杂了一股子怨气:“怎么,郡主不愿意嫁给我?我从未听郡主提起你我二人的婚事,莫非我在郡主心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真如此郡主当真负心的很。”
温苑秋有些不满轻啧一声:“你又开始了,脑子里的戏这么多不如戏班子登台的剧目也都叫你编写去吧,肯定能吸引不少听客,到时还能拿到皇上的赏赐呢。我自然不是那个想法,只是你如今刚在朝中待了半年,这么早成婚会不会影响你?况且我总觉得有些早了……”
徐宴之轻哼了一声,手上给她穿衣裳的动作依旧,后言未说专心致志给她系腰带,但脸上凝结了冰霜,一股子寒凉。
他有些不高兴了。
温苑秋由着他的劲老老实实的跪在床榻上张着手臂让他给腰带系结,她似是察觉徐宴之的沉默中有一丝异样。
她探头过去看他的表情:“怎么不说话了,生我气了?”
他抬眸对上她的眼,乌亮的杏眸水光潋滟带着丝丝笑意。
受了伤又发了高烧,只服了一帖药睡了一觉就好了,看着精气神好得很丝毫不孱弱。
徐宴之抬手抚上她脸上遮盖伤口的棉纱:“夏季天暖伤口长肉快,别捂着发炎了,一会拆了换换药就不必再包着了。”
这边琅冬端着热好的粥跨门而入,见到徐宴之后愣在原地旋即就要转身出去。
温苑秋急忙叫住她:“琅冬,你做什么要走呢,粥还没喝饿死了,最好能有一些点心吃,御膳房的香煎鸭腿我也想吃。”
徐宴之抓住那手舞足蹈的柔荑,沉着声说道:“最好忍着吃些清淡的,那郎中说荤腥少食郡主睡了一觉都忘的干净了,这脸要是想留些疤痕就别忌这口多吃口味重的养养疤,实在不行我去寻苏大人讨些辣酱过来给郡主当下饭菜罢?”
琅冬将粥碟搁在桌上就走了,隔着门都能听到徐宴之那冷清生硬的语气,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匆匆遣了门外皇后留下的宫人,领着他们走了。
温苑秋撇撇嘴没在说反驳的话,老老实实的端起清粥喝,里面只有一点肉丝口味带一点咸,她喝了一口就眉头直皱:“我就说我最讨厌喝咸粥了……”
徐宴之在她身旁慢悠悠的喝茶,一手支头看她:“我看粥里加鱼肉蟹肉熬出来的咸粥郡主也没少喝,等好些了再带你去寻想吃的东西,眼下暂时忍耐着吧,若满足了口腹之欲将来可有的后悔的。”
温苑秋被他噎了一下,低着头埋进碗里闷头喝粥。待她喝完,徐宴之给她身上涂了药才走。
暮色已沉,他应召往北宸殿去,一路上见到的净是武员,别的不说温深时处理事情的效率是极高的,有关兰乑与太后常氏之间勾结营私的证据,陈年旧账是时候该翻篇了。
徐宴之步子跨的大,但还是怕什么来什么,路行半途被一道朱红官袍挡住前路,王灏迎上来拉着他就说道:“徐大人,家女是一时糊涂当真没有那种坏心思,她的为人徐大人应当是了解的,老夫想请徐大人饶了家女这次,徐大人若有所求老夫一定能为徐大人谋取到。”
徐宴之拨开王灏的手退至较远之处,冷脸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令爱的为人下官凭何了解?下官与王小姐一无私交二无来往,这所谓人品如何下官不曾知道,而且下官身为律官理应秉公执法,若是王大人想捞个罪名去牢狱中陪同令爱下官也并无意见,只是按罪责恐难关到一处去,不如王大人再寻些可行的法子?皇上向来心慈手软,王大人去寻皇上求情或许比找下官有效。”
说完,徐宴之径直绕过他往北宸殿去了,徒留王灏脸色白一阵红一阵,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的紧实。
北宸殿门外仅留了两位公公,看样子是在等他的,徐宴之一瞧就知是老熟人,林公公和郑公公见到了他行完礼后说道:“就差徐大人一人了,皇上已经等了许久,徐大人咱们快些进去吧。”
他们二人在君王侧当差许久,众臣什么德行什么品格他们心如明镜,知道徐宴之只是看着态度散漫倨傲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冷面寒铁谁都敢怼。字字戳人脊骨,他们偶能听闻都差些忍不住要给竖个大拇指,那些官员的嘴脸他们也见多了,同行的李辛李公公是怎么死的他们心照不宣。
北宸殿内热闹非凡,高座之上帝王稳坐其中,温霁川在帝王身侧,他的目光落在徐宴之身上,隔的八丈远都能看到太子脸上带着略显高深的微笑。
殿中跪着那些肇事的世家贵女还有那兰乑的贼王。
徐宴之撩袍跪下行礼,他此次来只是听温深时陈述,但却未见其人。
温宏哲拍着龙椅怫然作色:“在朕的眼皮子下肆虐你们应当知晓后果,今日你们还有幸能在朕的北宸殿丢命也算是荣光,合起伙欺辱霁月你们真是世家耻辱!父母不教便让朕替了,明日午时乾德门斩首,尸骨丢到山中喂野狼去!”
几个女子被五花大绑,嘴里用布团堵得严严实实,闻言几人吓昏了过去。苏祁立马接过手下替来的水盆朝她们泼过去,直到将人弄醒为止。
谢灵绮浑身湿漉漉的偏头瞪着苏祁,眼睛睁的圆带着愤恨的怨气。
苏祁蹙眉抬腿狠狠的踢了她一脚:“谢小姐这是不服气?今日就让你知道你死的有多么不冤,狗养熟了都会摇尾巴,你娘生你,还养了你十几年你受人一两句的蛊惑为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私欲,就投毒将亲生母亲害死,只因她发现了你那肮脏的秘密。”
得知此事时苏祁已经气的不行了,现在正好能发泄一下,脚下一点力道也不见控制,使重力朝她踢去。旁边的手下见状将苏祁拉走。
劝道:“副使咱留点力,为这人不值当,反正迟早活不到明日傍晚。”
苏玉堂奉命搜查谢府的时候,谢府已经乱做了一团,温苑秋被人掳走的那一晚谢家的夫人已经被人害死了,平日谢老夫人睡的早起的晚也没人注意到,第二日清晨时才被服侍的婢女发现已经死在房中,脸色青紫像是被人扼住喉管窒息而亡。
徐宴之被苏祁唤去验尸查案,不出一会便得了死因,在谢灵绮房里发现了毒药粉末和一本叛逃手记。
说来可笑,谢灵绮竟对季从娍坚信不疑。
徐宴之拿出那本手记,借郑公公之手交到温宏哲手里,温宏哲一页页的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他一拍书案,指着阶下瘫坐在地的谢灵绮大喝道:“荒唐!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荒唐无稽的女子!朕现在就告诉你那季从娍是何许人,什么兰乑王储?你莫非是想居高位想疯了?谁居高位就想攀附于那人,是否是哄骗都分不清?那季从娍就是一个山贼之子被兰乑的贼人买通了才能哄到你这么个傻子。恐怕他也觉得你这人简直蠢的可笑,还说那些荒唐的海誓山盟,品行不好就算了人还蠢,朕留你的性命还有何用,来人!现在就拖出去砍了,朕看她看久了都要传染上她那一身的蠢病了!”
吼声将落,殿外脚步声接踵而至,温深时身穿胄甲疾步而来,身后跟着苏玉堂,再往后看便是太后常氏一脸颓然的被推搡着进了殿,她失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端庄气场,垂着眸迈着小步子往殿中走,常氏走到谢灵绮身旁停了。
温深时扬首缓缓道:“谢小姐会如此,也有因果。谢首辅为官清正廉洁,无一劣迹。但对其家中子女始终疏于管教。也并非只言不教,而是终日以不对门户,小家出身等言训斥谢夫人,谢小姐恨的并非是谢夫人吧?”
他斜眸看向旁侧坐立难安的谢鸿才,叫他看的更加无地自容。他踱步过去,凑到人面前,“谢首辅的家事一向隐秘不为人所知,可赶巧家中还有三子皆受谢首辅的教养之害,即便去了别县任职,也忘不掉谢首辅一手带起的家风。谢灵绮为何会如此性情,谢首辅真的一点都没有反省?”
“谢首辅应当庆幸,好在还有一贤侄,撑着你们谢家。”
温深时说完这句话便退至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