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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86章 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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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马驭疆,手掌藏厚厚的茧,凹凸不平的,隐约能摸到伤疤,她心里如触泛起酸涩。

她知道国子监里的陈筠司业是章周后,被找过几次闲谈。

章周说自家兄长在异国,整日整年茹毛饮血似一个野人,也吃过不少鞭子,被鞭打着服侍王爵做娈童做奴隶。

可自家兄长这般霸道要强的性子,怎甘心被迫臣服,苦读兵书兵法捆了傅寒丘来给他铺路,步步为营,在暗处收心腹养兵。

但带回来的只有暗卫一两,其余全是奴隶出身,想走便放走,想留的便在疆域之外安置一个大庄园,是独属于他统领的。

她记得自家兄长眉骨和眼尾都有伤疤,当时没有怎么在意,只看到他凶神恶煞的一面,今日仔细一瞧实在明显。

“抱歉,昨日对兄长说话的语气太重了,但我一时还是无法理解兄长的作为,只因他有些不同便可以对他施加任何伤害吗?”

他一直沉默,一路上盯着自家妹妹的后脑勺瞧,要是他眼里能打火,简直能把人头发烧秃,目光灼灼却是心情复杂无法言表的苦闷。

他心里尚有抉择。

心软就好像是他们温家人无药可治的通病,只要心里有一丝良善尚存,都会被理智揣摩选择谅解。

琅冬和槐木在清扫宫院,瞧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皆是让道避开使其通行。

两人盯着温苑秋的身影,纷纷摇头叹气,又自顾自的做事。

“我……”跨入屋门,温深时伸手要触她,见及满面阴沉心头随之疼痛,他合眸收回那只手:“他品行虽端直但身世却复杂,我不想你卷入其中,他要掀起浪来,海内食人的鳍是要最先拉他身边的人下水,我不要紧,但你不行。”

但你不行,她记忆犹新的话,是温深时似恶兽伸利爪,伤其皮肉时警告徐宴之的话。

温苑秋心头阵痛传至全身筋骨,激起双目重新泛红潆泪:“可兄长不懂,我喜欢他便不怕这些,我若因他身世冗杂就断绝与他的关联,他该如何?他身边本就没什么人,最早父母双绝先下亲友背离,那两刀他或许真的无碍,可那是兄长赐的,兄长若是他呢,是觉皮肉痛还是心痛。”

素日柔软讨俏,可今日的妹妹他自大理寺出来后说话做事都需用心斟酌。

温深时头次觉着心愧无措,移开目光不敢去瞧她那双红润润的眼,身如在凄静凌空下站着。

他默了许久,忽走近伸手摸上她腰间的一块白玉,声音低沉似没有了气劲:“这环佩我见过,是徐睢赠与谢氏女的汉白玉,听闻早有赠意定为情信,浸熏在白檀中三年,可抵虫咬能散鬼气腹疾,渐至变为可养人的佳玉,其香馥我许久前就想问了,他是何时给你的?”

“我进宫修习前,应是十三四岁。”

温深时又是抿唇一默,收回手时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家贼难防,我从不知道徐淮诩对你上心,竟是早将心落在此处,还以为是待我尽下兄长之谊,他从未想要做你的兄长。”

温苑秋抬头对上兄长那黯色异常的双眸,瞳孔本乌润亮全无,是仿若失去了至亲那般,她不解,眉心拢了一下,反抓住他欲收回的手:“我也不舍得兄长呀,兄长的经历我虽未体受但我听阿禄说起过,非人也非兽犹如草芥尘垢,我是生兄长的气,但我不怨恨兄长,我比她们幸运,做错事有人庇护也能得宽宥,兄长与我是家人,我虽不胜男子能顶天,但我也能偶时让兄长依靠一下。”

温深时眸光润开,面上含带些许笑意,另只手搁在她发顶揉乱发髻:“丑死了,自己不会弄就别弄,现在瞧还是徐淮诩的手艺好,淼淼的手比人还笨。”

“……”

刚巧,温苑秋忽感背上一重,还未及反应,发髻猛觉不稳,一个重物压在她头上,她心明又是闹闹爬上了她的头顶。

温深时已抽回手,笑的开怀:“从哪弄的狸猫,这么爱窝在头发上。”

“很早以前谢大人送的,越来越肥了。”温苑秋有些嫌,但还是由着闹闹惬意的把她头顶当做窝。

温深时坐在雅案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兄长还有何事未说明?”温苑秋唤来槐木煮茶端进来给他倒上,见他一语不发,问道。

“徐淮诩的下属你熟悉否?”

“不熟,只见过几面而已。”温苑秋摇头,见他眉头蹙着便舍得将盘盏中极少又是自己珍爱的石榴子推给他:“兄长刚去大理寺,怎注意到他了,他有何问题?”

“我出门时见他就在门外偷听,我本就对声敏锐,脚步声微乎其微也能察知,他这个主薄定有问题,所以那时我便刻意在屋内将徐淮诩的事说出,不知是谁安放在他身旁的。”

温苑秋道:“兄长是事先和徐宴之商量好了?”

他讥诮似的哼笑:“我想探查什么还需同他商量?他既死不了又能将暗中之人引出,不失反得的事本王肯定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温苑秋登时无言,眼见着兄长把盘中石榴子一一入口她也没拦着不给,待他舒畅了,拍了拍脚边的肉桂便走了。

他们这样就算和解了?温苑秋心里依旧不顺畅,挂怀今早的事,恐怕要记许久。

她这几日去国子监时果真没看到苏祎了,但周遭的同窗监生议论的都是苏祎,她竖起耳朵偷听发现大多都是说苏祎命好的,如今年方二十都算是过了女子最佳的适婚年龄,“大龄”还能得个太子妃之位这让那些世家女怎么不羡慕,但她只觉得心里发苦不知不觉口中也开始泛苦。

她悄悄拿出装在油纸袋子里准备给徐宴之的栗子糕吃,浓厚的板栗味道自她咬下那一口就涌进了感官里,如今她的手艺都能比得上临川糕点铺子了,栗子糕口感又绵密又香甜。她只是打算压压口中苦味的,没想到吃着吃着就饿了,她强压下还想伸手拿的冲动将自己的注意力搬回了书本上。

听着授课司业在上面碎碎念她顿时就开始犯困了,刚巧这时有几缕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棱照在她脸上,阳光烘烤又半饱了胃囊她用书册垫在肘下一手支着头打盹。

她贪恋着暖洋洋的阳光睡的极其香甜,懒骨头都出来了丝毫不愿意睁开眼,即便听到了细微的响动她也懒得睁开眼。

最后是脸上的一丝痒意将她弄的眉头一皱,伸手挠了挠脸哼了两声转了个头继续枕着自己的手臂睡觉。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柔和的笑声:“郡主昨夜是没有睡好吗?我都在这瞧了郡主好久,再睡下去国子监就该闭门了,要实在想睡我送郡主回宫里后再睡吧。”

她倏然抬起头,眯上眼再睁开反反复复适应光亮,她愣愣的看了谢关宁好一会才说话:“谢大人怎来了?以为朝中事务当比念学繁忙多,我看大人倒是闲暇,不过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温苑秋睡眼惺忪的样子把谢关宁逗笑了,他弯眸璨璨:“我早来了,瞧见郡主熟睡便没惊扰,不过现在时辰不算太早要是郡主有时间,刚好在下……”

她忽然站了起来:“完了完了!我把重要的事情忘了。”

谢关宁话没说完忽然被她惊呼声打断了,他脸上也没有不耐的神色还伸手帮她拿书案上的书册。

冷不防身旁的温苑秋忽然往下倒,他眼疾手快丢下书就去接。温苑秋这次也是失了脚了,坐的太久了腿麻了又忽然站起来,一个不稳就往下栽,她本来是想扶住书案的,哪知谢关宁伸手抓住了她要扶书案的手,书案是没法抚了现在正稳稳落在人家身上呢。

她与人离得近了许多,脑中忽忆起昨夜徐宴之说的话,手掌放在他肩头撑起很远的距离,挣扎着起身揉着小腿;“抱歉,我方才腿麻了没站稳,可砸到大人了?”

她微赧,瞥了眼谢关宁,发现他低头轻咳了一声,整个耳朵从耳尖开始逐渐到耳垂缓慢变红。

“无…无妨,并非撞到我,郡主下次小心些……”

谢关宁一直垂着眸没看她,拿出个玉镯子塞到了她手里:“今日得空是寻郡主想送这个,上次郡主送的书是本古籍,与我而言实在贵重,这个镯子就权当是那日郡主送我的书收的回礼。”

“时候不早了我行一步。”谢关宁说完便同她拜礼,视线偏移还是未看她。

谢他语速快急,温苑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匆匆的走了,单薄背影似是逃跑一样。

她拿着手里的玉镯瞧,颜色细腻通透看着像是翡翠的质地,她将镯子塞了起来没有套在手上,男子送女子手镯那自然是表爱慕之意,她怎么敢戴自然也不能戴,若不是从徐宴之口中得知谢关宁的心思,她恐怕一直都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关宁还是头一次觉得阵脚大乱, 本来想同她再说些什么话,可不巧方才接了一下她,情急下也没有太过注重分寸。身上飘出的馨香连同不经意间抚住了她的腰身,令他素日面对朝臣时那种沉着样子全然消失了,不仅无影无踪的反而还有万分紧张在心间,平时算计起别人得心应手现在犹疑又迟钝。

“谢大人,谢大人?谢大人!”

“啊?”

琅冬见着谢关宁出来了,变着音调连唤了三声他才应声,她狐疑这谢关宁是没适应这个称呼吗?

琅冬疾步过去屈身说:“谢大人怎么没和郡主一起出来?这放课都快半个时辰了呀,郡主是被留堂了吗?”

“郡主只是睡着了并未被留堂,或许一会就出来了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撩帘子坐上了马车,谢会自那天的变故之后沉默了许多,性子还是那样就是不爱将心事宣之于口或者写在脸上了,两人就这么坐着也没有搭话,只能听见谢会哗哗的翻书声。

半晌,谢关宁说:“这些日子阿会倒是爱念书了,我瞧这都是些兵书,在宫中跟祭酒碰面时听他说你最擅骑射,阿会是对这感兴趣?”

谢会顿了一下,抬头冲他笑了笑说:“兴趣倒是算不上吧,只是单单觉得我与谢家可能不太相称,我不似堂兄们那般有鸿鹄之志也不似兄长这般天资聪颖,念书我其实样样都不行,郡主说教我习医,我试了试发现我头脑一点也不好什么都记不住隔天就忘了!司业说我这身板和体魄最适合去军营里保家卫国,所以……”

谢关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谢会确实头脑有些迟钝学东西慢,但不代表无药可救了,他叹了口气说:“等阿会下定了决心再说吧,只要努力了学不会又怎样,至少过程令人难忘。”

“谢谢兄长,但话说回来……你的脸和耳朵为何从上了车开始就是红的啊,是生病了吗?”

说着谢会抬手抚上自家兄长的额头,发现并不烫。

“很…很红?”

他不由得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十分赧然,脸上绯红未褪反而被谢会发现后愈来愈热,他是又想起了那个触感,喉咙不由的一紧。他一直觉得温苑秋瘦弱伶仃身无几两肉,但现在看来都是衣裳裹着瞧不出来罢了,其实身段实在不错。

呸呸呸!自己脑子里忽然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暗自唾骂自己思想歪了,不守正道。

谢会打量了他一眼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说:“兄长这是与郡主……确认了心意?我瞧着兄长现在这神色都不对劲啊。”

“阿会慎言,若是有了我自然会告知你,若是没有切勿揣测,郡主是个女子不能败坏了郡主名声。”

谢会一拍胸脯,说:“兄长放心吧我的嘴可严实了,我与郡主天天接触一个字都没有说漏嘴,也没有提及兄长半点事情。”

“你倒是可以多提提……”

“兄长刚刚说什么?”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