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之撩开白布看,尸身已经腐败散发出恶臭味,他蹙眉拿着手帕捂住口鼻,府衙的仵作递给他一双手套说道:“公子带着吧,若是染上了味道不好洗掉。”
徐宴之道了谢连忙将手套带上,他顺着尸体的胸口往上看,忽然他脸色一变,抓住尸体的胳膊往上抬,果不其然的,尸体的腰侧延伸出来许多纹路,淡淡的很密,是紫色的脉络状,像是血管暴起时的出现的脉络状,十分密集。徐宴之的瞳孔都在放大,呼吸开始急促。身边的仵作听见他喘着气以为他受不了腐败尸体的味道,连忙说道:“公子,若是受不住就别看了……”
徐宴之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能帮忙把尸体翻过来吗?”
仵作连忙唤来两个衙役将三个尸体都翻了个身,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三具尸体身上都有紫色的脉络状纹路,密集的像是一棵几百年的老树攀绕在土壤里面的根茎一样,粗细皆有但走向不一致。
“这三个人大概死了多久?”
徐宴之脸色泛白,眼眶泛了红,他不是心里难受,只是现在心里动荡不定,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呼吸的气管。
仵作回答道:“三个月左右。”
半晌,徐宴之摘掉手套在水盆里洗了洗手说道:“不要让尸体在府衙放很久。”
“这是为何?”
徐宴之回头看他,吓了那仵作一跳,他的脸上毫无气色像是被人抽空了气力一般。
“因为他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天而降几颗珠子,几人还在愣神时,那落地的几个珠子忽然炸裂从里面喷涌出一阵粉尘烟气。
“捂住口鼻,这是药粉。”徐宴之大喝一声,连忙遮住口鼻。
但是已经晚了,周遭的人都倒了下去,歪七扭八的。
“关大人。”
徐宴之往正堂跑去,但是没走几步就有一道寒锋划过他的腰背,他闷哼一声,背后是刺骨的痛,被划到了后腰。
他转身贴着墙往后堂看,伤口应该有点深,他疼的直冒冷汗,感觉后腰处开始发冷发麻,束发的束带也散了,他将头发从后面撩到前面。
他将衣裳下摆撕成长条子往腰上缠了两圈,紧紧的打了个结。伤口麻痛,疼的他手臂上、额头上的青筋突起,脸上也沾上了身上的血,他靠在墙壁大口的喘气,地上一摊殷红的血液,他坐在里面有一股子破败美人的味道。
后堂烟雾散了些,里面站了七个人都蒙着面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裳,一个块头大的手里提了个刀,刀上有血,是他的。一道道凶恶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其中有人将尸体裹好扛着。
拿刀的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得看着他,眼底是冰冷直白的恶意,男人捏着他下颚:“徐尚安活不得,既然背了愿,那他的儿子也活不得,今日竟然让老子在这遇到仇家了真是老天眼,但是今日来的目的并非要你的命,你身上也有莱掖谷的血脉这点伤也弄不死你,我们来日方长。”
“听你的话,你是莱掖谷的人,为何与我父亲有仇。还有莱掖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嗤笑了一声说道:“受了伤还这么清醒,看样子确实是没什么事了,但是只有三分之一的血脉,我要是再补一刀你就活不长了。”说着男人举着手里的刀就要砍他。
徐宴之哪里怕他,他红着眼继续追问:“你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我爹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爹的死是不是跟你们也有关系?”
那个男人整张脸都用布裹着,只露出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睛,他瞳仁很大很黑,眼白有些少。
都说瞳仁很大的人,命好,为人仗义,徐宴之眼下命都要不保了,还在意这个人的瞳仁。
千钧一发之际,关裴冲来了,他朝着那个男人的肚子上踹了一脚。男人不设防,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敢在府衙行凶,你们是何人?”关裴忽然带着一众衙役过来,将几人围住。
“快去将他们抓起来,敢在府衙行凶作乱,杀无赦。”得了令,府衙的军士提着刀就冲了上去。后堂内一片混战。
刀光剑影间那男人冷睨徐宴之了一眼,吹了一声口哨。七个人齐刷刷的攀着墙头跳到了屋檐上。
“公子,您没事吧。”关裴瞧着地上的一大摊子血,又看了看徐宴之苍白无比的面容急得团团转:“快叫大夫过来止血了啊,快点!人要是有什么茬子,你们都给老子滚回老家种田去。”
有几个武功高的军士也爬上了房檐,屋顶上呯嘡几声,那七个人到底还是没人能敌得过,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跳上屋檐,跑了。
关裴大喝道:“全城通缉,不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徐宴之放地上,艰难的站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有些突起,他冒了半头的汗:“关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徐公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公子帮我们搞定了不少案子,你可是我们府衙的大红人,我们还怕给你添了麻烦呢。”关裴看着他身上的血,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的,在他的管辖区域还能把人弄伤了,确实是他太失职了。
关裴亲自给徐宴之擦身上的血迹,紧拧着的眉毛舒展过。
“关大人放心,在下回去会和王爷说的,在下的伤与关大人无关。”
当官的无非就是害怕比自己更大的官罢了,见关裴的样子,他都能猜个大概。
关裴眉头确实舒开了些,但愁色依旧还在。
徐宴之叹了口气说道:“关大人想知道什么不妨问。”
“也没什么事情,我还是不问了。一会儿洗干净,让大夫清理一下伤口,我给公子拿一身衣裳换上,我的衣裳太老气,我给公子拿的我儿子的,希望公子别嫌弃。”
“自然是不会的嫌弃,那就劳烦关大人了。”
徐宴之坐在凳子上,府衙上的大夫将他衣裳脱了,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讶异道:“公子,你这伤口都有些凝血了。”
关裴也愣住了,但是旋即又笑道:“公子年轻,身体素质好,这凝血功能好很正常,别大惊小怪的,赶紧给公子上药包扎了,我不敢怠慢。”
“是,大人。”
而徐宴之却紧蹙着眉,一直想着方才那个男人说的话。
确实如此,他很少受伤也很少出血,小时候他父亲叮嘱过他叫这样做的,偶尔受伤流血,但是伤口好的很快,结痂也很快,几乎只要三天时间就只剩疤痕了。
半个时辰后,徐宴之套好关裴送来的衣裳从屋子里出来。
“关大人,不必了追查了,他们并非这里的人,逃走就抓不回来了。”
关裴狐疑道:“为何?”
徐宴之眸光暗了暗说道:“因为他们是莱掖谷的人。”
关裴一口茶差点呛到喉咙:“什么?”他连忙放下茶碗又道:“是那个血液有毒的外邦人。”
“关大人了解?”
“不了解,看过古籍而已,我一直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看到的东西图一个乐,当个传说看看。毕竟超脱正常范畴的东西,人们一概不会相信,哪里会有人血有毒呢?那岂不是自己也活不长了。”
徐宴之不语,他也不相信,但依照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来看,他又不得不信,他的血有有没有毒他不知道,但伤口的愈合速度却比寻常人快的多。
徐宴之出府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徐公子,你可出来了。”沈盈曼到他的身影连忙跑了上去。
“小姐还是看上我衣裳上的布料?旁的都看不上?”徐宴之挑眉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偏过去头。
“当然不是,徐公子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徐宴之愿意理她,她就很开心了,沈盈曼欣喜若狂的手舞足蹈起来。
“除了布料,在下一概不答,还请小姐斟酌好后再问。”
“啊?”沈盈曼瞬间就泄了气,她伸手就要去戳他。被徐宴之的余光看到,他连忙退了一步说道:“没什么事情,我也该去忙了,告辞。”说完他侧着身子避开她便走了。
他们俩一个伸着手臂拦着,一个人迈着步子躲。
沈盈曼哪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她是越挫越勇:“徐公子,我第一眼见着徐公子就特别喜欢,要不你考虑考虑跟我先交个朋友,交个朋友我就不为难你,我们也可以日后好相见。”沈盈曼笑嘻嘻的冲他伸出一只手。
手很好看,纤长白皙,保养的很好连指甲盖上都染上了豆蔻红,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才有的手。
“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心意在下不会收,在下心中已有人选,还望小姐另去寻旁人吧。”徐宴之从她的手上移开视线,说话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统共也没有看她几眼。
方才徐宴之看了沈盈曼的手相,前生富贵命,后生劳碌命,遇人不淑,命中有劫难,该如何渡过还是要看自己。
旁人的人生,他也不会去管,随眼一看却没想过竟然看到了不太美好的命途。
沈盈曼脸上的笑意敛去,心有不甘但是却是欣赏他的,心和人倒是对心上人十分忠诚,她羡慕极了,羡慕他心上的那个人。
“小姐,别哭了。”书语连忙拿出帕子喝刚刚买的糖炒栗子给她说道:“大不了找下一个。”
“不要,这么好看的男人上哪去找第二个去。”沈盈曼想哭又怕在大街上丢面子,这能忍着,往嘴里拼命塞糖炒栗子:“本小姐不会放弃,没成亲就是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