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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47章 燕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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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临川城内一辆马车驶过繁华街道,车身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里,极是亮奢,车帘则是用厚重一帘浅紫锦缎遮挡,悬挂车外的铃随车身摇晃叮当作响。

坐在车内的温苑秋有些拘谨,亲王府与士族府邸富硕程度还是有差距,各朝例哪个亲王府邸出行衣装皆是似要飞上琼枝争艳的凤,虽是如此但她自小起居生活极简,何况临川亲王府缺一亲王坐镇,过于招摇难免被指责。

透过车窗钻进缕缕玄风挟带半丝微寒,谢关宁见温苑秋略显鼻音,开口道:“窗口钻风实在寒凉,郡主且与在下交换位置坐,极夜是凝霜之时,免得回去后染上寒病,在下不怕寒霜可防冻些,郡主的身子该好生养着。”

温苑秋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必,就是晚膳的汤食里加多了胡椒,浑身热烘烘又出来吹了寒气,到府上后我去让庖厨熬些姜汤饮下就好。”说着她还笑嘻嘻的朝他歪头:“不过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郡主且说。”谢关宁也朝她笑。

“你我既是与陛下说明,只是互为知己好友,先前口头婚约便做不得数了,但陛下最喜见手下臣子诸个圆满,又想给你讨些使你满意的婚约出来,听说你俱是拒绝的,陛下便是不高兴了,如此你不怕陛下怪罪下来?”

似是言中谢关宁最为头疼的事,他连叹了两声,一手抵在额前:“在下怎会不怕,但陛下圣贤,在下在朝根基尚不稳妥,若娶了哪家贵女岂不是要被说趋炎附势,靠着公家步青云,但陛下招殿与在下言的并非旁人,是七公主,即是公主那自是需要高官之家有丰实家底供养着,在下还有母亲和弟弟需要照料,不能靠叔父给在下兜底,如此同陛下解释,陛下能明白在下的。”

帝王之心孰能猜测,朝中谢李多盛,相辅帝王之侧,孰心动乱站不稳脚跟,便是岌岌可危,如今谢家小错不断大错未犯,反看李氏,上次连着上上次惹了帝王动怒。

污蔑错判事小,李氏宗亲有个因动用私刑且滥用职权,直接罢免归田永不任用,李氏家主李彰时任太子太傅,其做法便是给了帝王个交代,请示帝王将涉事李玱撵出宗族,直往江北阜陵充了军。

谢关宁明事理,知晓谢家百年荣华皆是祖辈在朝拼杀而下,谢鸿才任下首辅,后也会有人前赴后继,下任首辅便不入谢氏头上了,应是要在众多大学士中千挑万选,但能不能媲美谢鸿才那就是另言了。

温苑秋知晓谢关宁原是握在帝王手中,一只只会下棋的金丝雀儿,如今要飞走考功名,帝王又怎会乐意任他独自飞。

她实则不能知晓朝堂中的事,女子多有妇人之心,既明她心头最温善,总笑呵呵的皇叔,面对臣子竟是另种她不能接受的模样,她当如何吞吃入腹不进脑子里记念。

见温苑秋默着迟迟未言,他忽而又道:“何况在下即是男子,便不能受其未来公家照料庇佑,如此作为实为懦夫行径。”

温苑秋点头:“你说的有理,但若陛下执意让你娶。”言及此,她见畅聊许久都是这一个话题,且是令谢关宁愈发难受的,她立时便转了话锋:“我后来才知首任太子并未行冠,难怪常在宫里见到几个堂兄嬉闹不曾离宫。现任太子行冠婚娶,堂兄弟们才离宫远赴封地,不知为何,我更是担忧殿下。”

谢关宁眼眸通亮,问道:“为何郡主会担忧?”

“与堂兄相处过,我觉堂兄性子软,何况堂兄身旁无人伴着,一无拜请师长,二无朝臣拥护。”

听她说完,谢关宁笑了笑,央道:“殿下仁爱最似陛下,总会有的,殿下是个可择选且无后患的明主。”

温苑秋有些心里没底,同他解释:“我是女子,不该同你议论朝中之事,我若说的有错,你也不必心善迁就于我。实则,我相较于宫中待嫁公主,无甚才能,与你谈这些倒是失礼。”

“未有刻意迁就之说,郡主所言便是殿下所忧之事,在下还想说难怪郡主与殿下是一脉血亲。”言及此,他神色忽凝一下,理了理衣袖,正色道:“对了,在下有一事差些忘了告诉郡主,郡主可还记得都城的罗氏,上次在都城救助的罗氏五小姐罗筱芾?”

温苑秋尚未忘记那个腼腆的小姑娘,旋即点头道:“记得,她回了南疆故里的乡田,不是早与我们失了联系,你有她的消息了?”

谢关宁点头:“在下知晓郡主想帮她,待在下在宫里谋上官职便将罗小姐引入朝中,仅是同在下旁侧做个小吏也不错,能圆郡主的念,也能圆罗小姐的愿。若将罗小姐引荐去六尚,她怕是志不在劳琐杂碎事上,女扮男装又借弟弟名讳参加乡试,恐是有心入朝。”

言及此他重叹了口气:“我能耐尚小,能帮衬自然帮衬。”

温苑秋点头称喏,复问道:“劳你费心帮我圆事了,她是个好姑娘,我听说乡试她居榜中前五呢,话说回来那你志向何往,可想好了?”

“却有其才,也有其勇。”谢关宁朝她微微一笑:“在下志向便是行走四方修筑官渠灵渠,如今水运最是占风头,南疆有战事需将江北军械运往,算来路途,车马最快也需三日,水运则是最便捷,更能联和南北商贸,先前叔父替我往户部打点,应当能往那去。”

温苑秋着实替他心喜:“那就好,日后我该尽早唤你一声谢大人了,望你前途如日进斗金。”

“郡主过誉。”

两人一言一语谈了一路,将到戌时,马车止步。

琅冬在外给她挑开车帘,搀她下来。

温苑秋噤声跑至王府墙下:“琅冬你且在外等我,我翻进去吓唬吓唬人。”

琅冬未言,但是谢关宁紧随她后::“这么高的墙郡主怎敢翻得上去,磕磕碰碰伤至皮肉,那滋味可不好受。”

“放心,我翻墙技艺高,小时候被罚抄经书不能和同窗出去玩,我经常翻墙出去,没有一次失败的,磕磕碰碰我还没遇上呢。”温苑秋信心满满的走到墙下,撩起最外层的裙摆系成结,再将衣袖撸到胳膊肘。

听她豪迈之言,谢关宁又心惊又觉新奇。

他行至温苑秋身侧:“在下高些,在下来帮郡主一把,护郡主上去。”

“啊?谢公子能行?”温苑秋打量着他,谢关宁身板瘦削又似弱柳般的腰身,在她眼里怕远不如自己有力道。

但当谢关宁以臂圈腿,将她轻松拖起,她方将心里瞧不起人家的心思,狠狠的踩进了肚里消化掉。

谢关宁抬头,朝她弯眸:“郡主方才意思,是瞧不起在下?”

温苑秋尴尬,讪笑一声:“怎会?是有些疑惑,但,但未有瞧不上之说,公子好歹,好歹也有八尺余量……”

谢关宁见她微赧说话啃巴,摇头叹了声,将她送上墙头便整理了衣装,抬步踏上一方落台,仰首朝她远望而去,思前想后方想与她解释:“在下一介儒生,确实让郡主误会无力病弱,但却非也,郡主可莫小看在下。”

温苑秋人趴在墙头默了一会,她往府里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她往下看谢关宁,低声说道:“知道了,下回不会误会了,但,但你衣服脏了。”

闻声他低头,这才借随行家仆的提灯看清自己的衣装,素玉白缎祥云暗纹的圆领袍上有几处显眼的深色域,是她不小心蹭上的鞋底灰。

他只随手拍了下:“不碍事,洗洗就好。”

“谢谢你。”温苑秋笑着,趴在墙头朝他摆手:“等我休完假,再去寻你接闹闹。”

谢关宁笑意敛去少许:“郡主与闹闹感情深厚,那与在下呢?仅是去接猫了。”

温苑秋急得连忙摆手,她往王府里又看了一眼:“我开玩笑的,”

她迟迟未见到的琅冬从远处赶来,搬着个木梯。

温苑秋在王府里面趴在墙头上,脚下踩着身后柳树的树干,气的她捶墙跺树:“我说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你,你哪里来的梯子,我都上来了,你才搬来一个梯子!”

“郡主,奴婢……”琅冬看了一眼谢关宁。

方才是谢关宁借言归途路上,在一侧装放杂物的巷口瞧见了一些工具,这才将她支走,她未当场与温苑秋解释,而是将梯子还了回去,等温苑秋进去给她开府门。

守门家仆闻声,举把赶来,看清是温苑秋后,纷纷行礼,还未问及什么,温苑秋急忙止声:“嘘小点声,前院不点火,后院也没见亮光,府邸无人?”

家仆纷纷摇头,为首的凑来道:“王妃照旧,未过二更不会回来,至于少爷,府衙有事来寻,今日去了一天,不知何时回来呢,奴婢且去侍候郡主。”

未首的显然一喜,围团簇拥着将她屋子清扫一通,待屋内清净,她方踏进自己屋内,转首看着琅冬:“我去徐宴之屋里等他回来唬吓他一番,你先收拾着,命前院家仆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回来了,你也不能出去也不能点灯。”

“喏,奴婢肯定不拖郡主后腿的。”

一刻钟后,温苑秋已经潜入了徐宴之的院子里,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然后进了屋里,反身将门一关。

徐宴之的屋里除了书还是书,书案上砚台一方毛笔一只,都是清理干净的,书本码放的十分整齐。没点灯看不太清楚,温苑秋坐在他书案前胡乱摸索,手触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她拿在手上摩挲,上面有系带。

温苑秋扒着门缝往外看,确认没人后她点起了蜡烛展开画卷看画。

温苑秋抻开了那幅画,入目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个绿衣白面的姑娘。

有一瞬她心里发堵,但是仔细看画中栩栩如生的人,却越看越眼熟,平直蛾眉,圆圆杏眸,坐在秋千上赏花。

丹青晕景增色,将点墨汇入绢布,一笔一划轮廓干净,这……这画中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温苑秋又往画上瞧,画布右下藏匿一行小字,因思望月侣,好卜迎秋宴。见之后二字,她心上一紧,抬手摸进怀袖中,有一块暖玉,其上镌刻真是秋宴二字。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她赶紧将烛火熄了,将摊开的画卷卷起,手握着丝软巾布竟更添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