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玛国的百姓信奉神明,以神为天供养一座土像作为君王。
伽玛虽小但物产颇丰,他们驯化从别的国家抓回来的俘虏作为他们的奴隶,为他们建设耕作。
镂空的浮雕神庙,或被黄沙掩盖,皆是看天缘。温深时初到时尚不理解为何执掌权力的是五个王爵,敬仰的却是一个泥人像,后来待下数年逐融入在内,也明白与自己国都大相径庭之处。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他初入这片大漠时,是被当做奴人驱赶,一步一踉跄,眼睛也被卷起的尘沙迷住,到地方借女奴一些水清洗,才又复明。
都城迦兰神庙高耸入云。
人鬼不知,神庙中有一个幽幽邃邃的暗道曲径通幽,入道深不见出口道中无光幽暗。
傅寒丘被押来时在这条暗道里走了很久,不知道是谁的鬼斧神工之作。
“傅将军,好久不见,用这种办法将你请来确实唐突,我有事需要将军配合,还望见谅。”
从暗道尽头传过来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
在暗道中走了很久傅寒丘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他稍稍眯起眼睛往前看去。
傅寒丘来时卸下盔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看到面前端端坐着的男人,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被这大漠的风沙迷了眼睛。
“世子?原来还活着,他们都……”他言及此,声却断了。
温深时眉眼凌厉似锋,又裹了杀伐气,他唇角扬起:“怎么不说了,他们都以为我死了,不管不顾将我抛到这大漠十年有余,自谋划将我送来时就已拿定了我无法在伽玛活下去,他们如何认为关我什么事。”
傅寒秋蹙眉盯着他:“攻下扶西的人都是世子派去的,世子是如何唤动伽玛的卒兵?”
“我谋反叛变,在这待太久反热爱伽玛国土,我不仅要拿你的扶西,还要拿你的项上人头去孝敬我的君主,我有话向来直言,如此回答傅将军可满意?”
就着烛火,他眼看着傅寒丘骤然变幻的脸色,笑意更盛,甚至难忍的笑了出声。姿态颇为散漫不羁,说话也是惯例的拖腔拖调。
“我不过就是一个替人赴死的牺牲品,傅将军怕我作甚,我阿娘与小妹尚且活着,我便能忍下不以恶报恶,何况临川王死了,若能回去这爵位就是我的,我还有何大怨?”
傅寒丘自然不信他能将仇就此搁下,他心里百感交集,但自己的处境实在窘困,扶西被占封城,消息被眼前男人一手掐断,传不去都城,更送不到帝王的手中。
他何时败过北,如此被人押着送来反不觉耻辱,心里忐忑万分,猜不透眼前男人的意图。
傅寒丘合眸,头痛道:“世子想如何?”
“你肯帮?”
温深时慢悠悠的将一把泛着银光的刀放在烛火上烤,而后切了块血淋淋的生肉,挑起冲着他扬了扬手:“招待不周,也不知傅将军爱什么吃食,这个如何?此马常在旷野上跑,蹄膀肉的味道甚好。”
傅寒丘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发紧,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吃生食,世子慢用。”
更何况是生马肉,他双眸闭的更紧,不敢细想,方才险些呕出来。
“哪有肯不肯帮的,若事成后世子能将兵马撤出扶西,城池归还了就好。”
“不可能。”温深时敛眸自顾自的吃,拒绝的爽快。
“我要扶西,用伽玛第一王爵的头颅换,城归伽玛,保我回国,我已谋划多年,所求不多希望傅将军能助我功成,还有阿禄一道,他会说些官话,一会儿让阿禄同将军说。”
他话音将落,暗处出来一个身板健硕高大的男人,一张脸与在途经神庙时睹见的石像面一般无二,匠人执刻刀雕砌而成,容骨深邃。
傅寒丘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两军交战伽玛军却走位奇特布局也是玄妙至极,不攻只守如一支穿云箭,只是谈笑之间便已将人纳入囊中,可想而知掌军之人的运筹帷幄。
“传假情报入皇城是我做的,借你名义让章副将入国子监也是我做的,伽玛国王的头颅在我这……”说着温深时打开了桌子上那个硕大的木箱子,里面赫然是一个人人头。傅寒丘刚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看温深时吃生肉的时候还以为是那块肉散发出来的。
傅寒丘蹙眉凑过去看。
伽玛善战的王爵不多,这个人头确实是他所见王爵的,作不了假。
他登时哑口不知如何作评判,只是又惊又骇。
温深时施施然的合上了箱匣:“我只想回国都,眼下只有傅将军能帮我打掩护,你带着这个头回去请罪就是了,我自然会跟着你一起回去,至于扶西,傅将军放弃吧。”
他要的不多,十几年忍辱负重步步为营,用一个城池来换,已然是最划算的交易。
傅寒丘轻叹了一口气:“细细算来,还是世子吃亏,得不偿失。”
“划算了,仇怨放不下,我回去还是会还回去。”
“好,这一遭我舍命陪世子,只愿日后世子能在出手前看清,莫要伤了无辜。”
温苑秋和温霁芊在凤鸾宫外跪着,过了一夜又敷了药但是温苑秋的半张脸还是肿的。
昨晚徐宴之带她去医馆拿了药,然后让苏祁就将她送回皇城,结果昨天晚上花灯没有看着还挨了一顿骂今早上又在这儿跪着,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凤鸾宫里江氏坐在榻上脸上的怒气未消,温宏哲瞅着殿外急得焦头烂额。
“皇上,你若是敢出去臣妾就罚的再重一些。”
温宏哲赶紧收了要跨出殿外的脚跑回来哄人:“皇后啊,这俩孩子都跪了两个时辰了年龄还这么小,昨晚上霁月还受了伤你看看这……要不就这样吧,要不禁足也行啊。”
江氏被他劝的越发恼火一旁的张嬷嬷连忙说道:“皇上您别劝了,奴婢也觉得这事是霁月郡主有错在先罚是应该的。”
温宏哲瞪了张嬷嬷一眼:“你插什么嘴?”
张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息怒是奴婢多嘴了。”
江氏则抬眸看了温宏哲一眼:“这次就依你,让她们进来跟本宫解释解释。”
传话的公公应了一声便出去将温苑秋和温霁芊领了进来。
两人跪着地上异口同声:“皇后娘娘我们知错了。”
江氏看着温霁芊说道:“本宫不是说过吗?未及笄的公主不得私自出宫。”
温霁芊咬着唇等着江氏发难,这时一旁的温苑秋急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是臣女想要出宫去看中元节的花灯所以才让堂姐陪着的,这件事情错在我。”温苑秋跪在地上腰弯的更低。
温霁芊身子一僵偏过头看了一眼温苑秋,没有说话也跟她一样伏在地上。
“算了,没事便好本宫就不罚你们了,你们都回去吧。”江氏说完便进了寝殿,张嬷嬷连忙跟着。
只留下三人在殿中面面相觑。
温苑秋看着温宏哲用着如同气音一般的声音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
温宏哲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赶紧走上前将她们扶起来。
出了殿外温宏哲才开口:“皇后这是气极都懒得跟你们生气了,你们想想法子到时候来陪陪皇后道个歉吧,当时知晓你们二个人一直在外面到了半夜才回来皇后比谁都焦急。昨天夜里也没有睡好觉。”说完温宏哲摇了摇头负着手就回了北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