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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20章 稳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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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宸殿内,一道声音如平地惊雷,吓得一众宫人跪了一地,温霁舟跪在殿前垂首一语不发。

温宏哲将奏章丢到他脚边,怫然怒吼:“这便是你的成果?凉州灾情不减反增,本是赈灾安民,如今看看这凉州知府递上来的奏折里写了什么!朕看你是个贤才,又随李太傅习论许久,朕有心栽培你,将此事交于你处理。如今倒好,连大理寺都惊动了,灾情不减还闹了人命,朕看你是被贵妃惯养久了,混账了!”

“父皇息怒,儿臣会将功折罪,将凉州的事务处理妥当。”温霁舟伏在地上头紧紧贴着手,连连吞咽数下也不解心中恐骇。

温宏哲怒拍书案:“息怒什么息怒?朕头一次交给你办事情,就能办成这样,你叫朕往后如何信你?往后朕如何将这皇位,将这江山托付于你?”

温宏哲当真是气坏了,一手扶着书案站起来身形摇晃不稳。

一旁的郑公公连忙扶着:“陛下坐下歇歇,太子殿下刚从李太傅那满师,初次处理事务略有生疏,不似陛下当年果断有谋,日后多练练就好。”

郑公公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温霁舟听到,他舒下一口气,抬手拭了拭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陛下。”

温宏哲正值气头上,这时殿外的传话公公进来在温宏哲耳边低语了两句。

温宏哲脸色更差,拔高音量大喝一声:“朕倒要看看,今天谁敢进来劝!”

温霁舟知道是谁来了,他略扭头朝殿外看了眼。

温宏哲瞋目看他,怒火不消:“怎么?知道是你母妃来,有底气?课业不曾懈怠,朕教的你也都学过,人愚不怨天,你呀,实在蠢笨无用,自小朕就发现你做何事都是畏手畏脚,毫无己见!凉州是临关要地,若处置不当被漠上蛮人钻了空子,这责任你可担得?”

“儿臣明白,儿臣会将此事办妥当,定不会辜负父皇和太傅的教诲。”

温宏哲定神看着他。

屈跪在地,身形似纸薄,太瘦了。

此时温霁舟手心已捏出一大把的汗。

温宏哲终是不忍心,喟叹一声:“居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你就应要做到擅断敢谋,切勿蹉跎自误!”

温霁舟一出宫门,呼了口气卸去一身疲乏,四下宫人未跟来,他独步出北宸殿。

侍候他的宫婢云沝眼瞧着自家主子出来,连忙迎过去,见他神色哀伤,慰道:“殿下莫难过,殿下平日读书厚积,这是头一次为陛下分忧呢,日后熟练了就不会犯错了。”

云沝贴心的给他披上薄氅,笑盈盈望着他,唇边露出一对犬齿:“奴婢原生也是如此,若不是有殿下帮忙,奴婢估摸着早就死了,如今伺候殿下越发熟练,熟能生巧嘛,殿下开心些。”

温霁舟看了眼她粲然的笑脸,也扬起发白的唇,笑的发苦。

他凄惘无依,一直痴痴的望着远处的高墙。

灰蒙的天将这座宫城覆在笼中。

他又重重的叹气:“阿沝,本宫是否还不如瓦檐上的莺雀,草泥衔巢几只窝上一处,也是无穷尽的欢乐,不识文不知礼,也不用维护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它们可有阖家百口么。”

云沝点头:“有呀,鸟雀有族群,大雁冬南飞夏北归,聚在一起呢。”

他垂头又是一声低喃:“无穷尽的欢乐啊……”

“我跟这太子之位不当配……”

‘啪’的一声脆响,李氏一巴掌落在温霁舟脸上,将他的脸打偏在一旁,如敷粉一样的脸侧印上一片红来。

云沝猛然寻声抬头,见到来人后一惊。

贵妃李氏一张妍艳的脸唇角因怒翕动,斥道:“无用的东西,本宫养你有何用处!全是本宫东奔西走的为你辛劳才将你扶上这储君之位,你倒是轻描淡写,事做不成这嘴也管不住!”

“母后。”

“闭嘴!”李贵妃怒目转视到一旁垂首不语的云沝身上,跨步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将云沝打倒在地,这一巴掌比刚才的力道更甚,云沝脸上立时红作一片,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云沝一声不吭跪在地上。

“定是这贱婢,在你身边摇唇鼓舌,本宫早不该放任你留下这个贱东西!”

温霁舟挡在李贵妃面前,拧眉忍怒:“母妃这是做什么?儿臣不过与身边的人吐吐苦水,母妃在父皇那受气了,何故将气都撒在儿臣身上。父皇与儿臣谈的是朝中事务,母妃次次插手实为越俎代庖,后宫岂能干政!母妃日后若还如此行径,本宫便去告诉父皇。”

“你!”李氏脸色铁青,抬手又要打他。

温霁舟伸臂挡下,借力将她推开,拉起云沝就走。

江氏这几日喝下温苑秋配制的汤药,气色渐渐回来了,自内到外的舒畅,连同看温苑秋的眼神也柔的似水。

她坐在居安宫内看着脚步轻捷的少女,跑东跑西,嘴里还念叨着:“侧柏叶一钱,刺五加五钱,灯芯草两株……”

生怕过路宫人闻到药味,她特地携包袱到宫外去熬煮,完事再回来将药给江氏。

江氏接过盛药汤的碗,看着眼前少女端着一小碟蜜饯,正双眸含光,满怀希翼的模样。

“皇后娘娘快喝吧,臣女定不会弄错的。”

江氏眸中泛起水雾:“本宫知道霁月的本事,算来这饮药也有三日了,本宫觉着身子骨好多了,昨日陛下还说本宫最近容光焕发好似变了个人。”

没变,该对她严苛的时候还是严苛,温苑秋暗自嘀咕。

眼看着江氏将一碗药喝下,她忙递去装蜜饯的碟子:“皇后娘娘吃这个,五堂姐做的酸枣,裹了很多糖粉呢,甜。”

江氏捏了一颗含在嘴里,方说:“本宫活的光明磊落,学不来李氏那类阴手段,不知何时竟也着了她的道,后宫女子明争暗斗,若不伤人本宫从不插手去管,如今倒是让李氏愈发猖狂了!”

连江氏都难招架,那她就更不用说了,现今也只有她知道李氏给皇后下的什么药,引的江氏精神紊乱内息不调,至不孕不育。

没有证据,陛下那边她也不敢随意去说。

“药就到这吧,药性太大,服用时间长了易侵蚀内腑,臣女加了一味瘾药,不宜多服,皇后娘娘向来饮食起居极规律,自己调息几日就能好起来。”

江氏握住她的手,忽然凑来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温暖的气息将她吓得不轻,僵直着不敢动。

“霁月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同本宫说。”

温苑秋摇头,乖巧的顺着江氏的牵引,坐在她身旁:“臣女不要赏赐,仅是喜欢皇后娘娘,就想尽力帮忙,娘娘病好了就行,旁的臣女不要。”

江氏手指温柔,轻触她的脸:“好孩子,本宫也喜欢你。”

闻言温苑秋浑身酥麻,似有一道暖流,顺着经脉流向身体各处。

“皇后娘娘。”

这时,琅冬在门外叩门并唤了江氏一声。

“何事?”

“李贵妃在宫外,说要见皇后娘娘,现在奴婢要将贵妃带进来吗?”

江氏脸色瞬间黑了几分:“本宫不见,你就说本宫正给霁月教习功课,耽误不得,让她择日去凤鸾宫见本宫。”

她眉目间冷厉气又回来了。

让温苑秋重新从仲夏跌回冰天雪地。

话音一落,门外的身影便消失了。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想问。”

“你且说。”

听她声音又柔回来,温苑秋愣了片刻。

“臣女瞧太子殿下似乎也有疾在身。”

江氏吐出口中的枣核,饮了一口茶漱了漱口,方说:“断过腿,被李氏打断的,但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彼时舟儿不足八岁,同宫里的皇子在御花园玩闹,回东宫晚了……”

温苑秋震惊不已。

“本宫闻声赶去的时候,舟儿的腿就已经断了,陛下尚不重视他,觉得舟儿玩心重,留了几个太医就走了,本宫瞧着心疼,半大岁数的孩子罢了,想玩就让他玩,但舟儿是李氏所出,本宫不好出手管教。”

说八岁孩童玩心重?温苑秋不理解,她皇叔是成心挑刺罢,孩童本就天真烂漫,却要学成年人那一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对着书颂词念经才算玩心不重么。

难怪,她总看温霁舟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在府邸住时跟着苏祁玩疯了,看惯了同岁人朝气蓬勃的样子,即便是徐宴之深居简出,也整日对着书,那也不是这样子,仿似行尸走肉一般。

他不快乐,自始至终温苑秋就觉得,她这个堂兄不快乐。

“或许是得心病了吧,皇后娘娘对膝下子女严苛,是出于真心,贵妃娘娘以体罚育人,不见得就是好,指不定是暴戾成性。有次听宫人说太子殿下可怜,儿时背不完一本书贵妃娘娘就不给饭吃,先前太子殿下还能随陛下去春狩,现在瘦成这样,驾马都难,何况折骨的伤是最难好利索的。”

江氏的手搭在她肩上,听她说话时,逐渐收紧,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本宫帮不了舟儿,本宫的家族比不上李氏,而且陛下还要依靠李氏家族辅佐朝政,朝中李太傅兼着翰林院的大学士,都是李氏家族的人,我们江家只有本宫的父亲官至正三品,旁的一概比不上,在这后宫里光仗着本宫的脾气也赢不过李氏,还会给陛下添麻烦,索性本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轮到温苑秋默了,在临川时哪里明白这些,入了宫才知道,不仅在朝中官阶高低能抬一人踩一人,后宫也是如此,依靠家族能分吃多少红利,一跃入贤良淑德宁。

好在当今皇上一心只在皇后身上,后宫嫔妃再没纳过新,她在话本里见过诸多女子相斗的戏,看的能让人津津有味,但自己若是其中之一,那就不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