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静静地站在廊下,目光带着沉沉的怒色盯着庭院里站着的那些人。
从前她身边只有明荔和红樱两位宫女侍奉。
后来因着她和母亲的地位水涨船高,她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也被塞了十几号人物。
侍奉洒扫的宫女,除草种花的内侍,应有尽有。
这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这眼睛和口舌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姜若瑶从前是不在意这个的,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些人里的口舌竟然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她当然是相信林羽庭的身手的,可见这个人盯着自己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能搭上皇帝这条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最有可能的是,这个人本就是皇帝的眼线。
那,她就不得不将人揪出来了!
姜若瑶站在廊下,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睛里盛着惶恐,疑惑和谨慎,清了清嗓子。
声音伴着不浅的内息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殿待人自问虽不是菩萨心肠,也绝不是苛待折磨人的主子。你们虽然不是自幼在本殿身边伺候的,说句实在的,也不是本殿身边亲近信任的。
可但凡在我院子里做事,有一个算一个的,本殿从来都是奖罚分明,公平公正。只要你们安守本分的在本殿院子里做事,总有你们一份茶饭吃,总有你们银子拿!
若真的有那心气高的,受不了我这院子里的清水,只要你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本殿也不是那等阻人前程的恶毒心肠!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身在曹营心在汉,吃着我院子里的饭,却想着外面人的赏识!”
姜若瑶这话一说,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不就是暗指他们这些人里头有人吃里扒外,想着别的主子嘛!
互相望了望,都对周围的人多了一份警惕和打量。
姜若瑶满意的看着他们互相怀疑的样子,勾了勾唇角:
“来本殿院子里做事,明荔教导你们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该自己看的事情不看,不该自己说的话不说!可今日本殿知道了你们之中有人生了口舌是非,叫外人知道了本殿的私事!”
凌厉的眼风如钢刀一样一个一个刮过他们的脸庞:
“这种人本殿最是痛恨,所以是一定要找出来的!”
说完,姜若瑶递了一个烟风给明荔。
明荔施施然展开笔墨纸砚,目光淡然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语气温和却不失冷淡:
“你们都是我教导出来的,托大了一句也敢称作师徒之情,所以也不忍心你们因为一个人而受苦。殿下仁慈,给了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事情就发生在今日,你们一个个的来,先交代清楚了今日何时在何地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想一想身边熟悉的人可有什么奇怪纰漏的地方。”
“若是你们自己便能找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来,也省了殿下一趟功夫。若是不然……”
明荔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勾出一点唇角弧度来:
“殿下素来仁慈,可也是发作过下人的,到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跑不掉,都是要打杀了发卖出去的!”
的确,姜若瑶为了梅昭仪在隔壁绛玉宫的院子里发落过两回下人,一次是粟岁和凉惜这两个不安分的,一次是惊动了梅昭仪胎气的几个宫女和内侍。
手段雷霆,或打或杀,总是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即便有人腿软了,撑着旁边人的胳膊才算是勉强站立住了。
姜若瑶也不急,蹲身抱起脚边的毛团子,坐在廊下的靠椅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众人:
“本殿倒是不急,今日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与你们消磨。不过今天晚膳你们吃的是饭,还是本殿的板子就很难说了!”
说着,也不看他们,自顾自的逗弄起手里的小团子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人越是气定神闲,有的人越是慌不择路,露出马脚来。
明荔拿起手边的笔:
“不过才三四个时辰的事,想必你们也都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不必拖延了,开始吧!”
这样生死肃杀的气氛下,有人紧张的率先走到明荔面前:
“奴婢,奴婢是小厨房侍奉汤水的。今日一早便开始准备殿下早膳,后来听说陛下来了,估摸着陛下或许要与殿下一同用午膳,便又准备茶饭。或是在小厨房侍奉,中间随几位姐妹一同给殿下上过膳食,连如厕都没有去过,今日到现在不曾落单过都是有人看见的。”
顿了顿,见姜若瑶和明荔的脸色都还算温和,便壮着胆子说道:
“奴婢一直在做自己分内的事,不曾留意到旁人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说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着姜若瑶等她反应。
姜若瑶点了点头:
“嗯,这就很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人证明,很清楚也很清白。”
然后朝着身后的雨葡扬了扬手。
雨葡这才自暗处的阴影里转出来,拿出一个黑灰色的荷包递给那个小宫女:
“说得清楚明白的,殿下都有赏!”
小宫女紧张的心情这才烟消云散,捏了捏荷包不轻的分量,一下子便笑开了花。
心情雀跃的向姜若瑶谢了恩,捏着自己的赏钱一脸轻松的站到一旁。
有了赏赐,沉闷严肃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少许,他们也开始积极的盘算起自己今日的行踪和能不能找到人与之佐证。
明荔这边也就记录得轻松些,不少人都说得清楚明白,自去拿了赏钱同那位小厨房侍奉汤水的宫女站在一处。
也有说得清楚的,但没有人能作证便心怀忐忑的站在后面等着姜若瑶问话。
一轮下来,便只剩下一个侍奉热水的小宫女,一个身子不舒服休息半日的小内侍,和专门侍奉后院珍贵花木的内侍。
姜若瑶摆了摆手,让其余人都先下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姜若瑶,明荔,雨葡和这三个人。
姜若瑶审视的目光从左边人的脸上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到左边,忽然站起身来,扶着雨葡的手走在那三个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