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的唇边却浮现出冷笑,冷冷的说道:
“你以为咱们的陛下便只想到了这一层吗?”
“什么意思?”
雨葡不明白。
姜若瑶不答反问:
“你刚才说这几个宫女内侍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咱们绛玉宫的大门,似乎生怕里头的人听不见他们在外面的话?”
“是。”
雨葡皱着眉毛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初初听到声音动静的时候不敢肯定对方的意图,所以她是凭着自己多年的轻功内息飞身到了宫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不仅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连同他们的神色动作也是尽收眼底。
“这就对了。”
姜若瑶冷冷的哼了一声:
“咱们的皇帝心思深沉,疑心深重,这样的人看谁都是要防备着的,可看别人时也会觉得别人也在时时刻刻防着他。”
“所以,他要是真的想拿这件事情来试探我,绝不会做的这样明显……自然了,试探是真的,可他真正的意图只会是想要威胁我……”
“威胁殿下?威胁殿下什么?”
姜若瑶扯了扯自己手心里的帕子,狠狠地将其丢到了水中:
“这些日子,我和母亲院子里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如今五皇兄也被困在了辛巫之地,皇帝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过来,恐怕是等着我去服软呢!”
“母亲受了冷落,皇兄被送到那种地方去,绕来绕去不都是因为他们为了我的亲事与皇帝起了争执,所以皇帝这是等着我主动去服软,自请去嫁到草原上去呢!”
姜若瑶嗤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凉凉的淡漠:
“你信不信,只要我去御书房哭求一番,言辞中透露出我愿意嫁去草原和亲的意思,母亲和皇兄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了!”
雨葡被姜若瑶话语中的失望和冷漠所感染,心里头漫生出心疼之色。
这些日子跟在姜若瑶身边,她实在是明白殿下是如何一副重情重义的性子,对自己的血脉至亲失望至此,无人处连一声陛下也不愿意称呼,这心底里到底是积攒了多少失望啊!
雨葡担忧的看着姜若瑶:
“那殿下……您打算怎么做呢?”
姜若瑶面色阴沉沉的:
“自然是不能如他所愿了,事情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安排下去吧!皇兄的性命要紧,旁的都还可以慢慢筹谋。”
“是。”
夜凉如水,一阵阵女子嘶吼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绛玉宫内,灯火通明,几乎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
甚至连沉迷于滟贵人摆下的美人阵里,数月不曾踏足绛玉宫的皇帝都来了。
手中急促的拨弄着翡翠玉串,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里头梅昭仪一声高过一声的挣扎眉心皱得越发厉害。
一晃梅昭仪怀有身孕已经七个月了,根本没有到临产之期。
可今日也不知是冲撞了什么,在绛玉宫的门口摔了一跤,生生动了胎气。
有经验的妇科圣手抖着眉毛胡子给梅昭仪把完脉之后,只说这是母体受了惊吓连累了肚子的孩子,母子两个都有了大大的损伤。
为今之计也只有强力催产,如此或许皇嗣生下来身子羸弱一些,可到底还有一线生机。
不然不仅皇嗣活不下来,强留在梅昭仪肚子恐怕还会拖累梅昭仪。
皇帝当机立断便让太医立时准备催产。
好在皇帝虽然冷了梅昭仪好些日子,可对梅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十分看重的,这宫里的太医稳婆更是早早的便在梅昭仪初初有孕的时候便备上了。
因此,这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可太医院里却不算是毫无准备,当即便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可梅昭仪的身子本就虚弱,早些年在宫里为奴为婢吃了不少苦,后来成了皇帝的妃嫔也没过上几年的安生日子,可以说这身子底子是糟糕透了。
这孩子来的也是意外之喜,本就是太医院流水一样的补品和坐胎药养着梅昭仪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嗣,如今这番可算是折腾。
屋子里的梅昭仪的声音慢慢的弱了下来,屋子里头有稳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满身的血腥气跪倒在皇帝脚下:
“陛下……”
那稳婆抖着声音回禀道:
“陛下,昭仪娘娘恐怕是不行了,是……是……”
稳婆知道皇帝对梅昭仪这一胎有多看重,也是看过梅昭仪的恩宠的,所以她拿不准皇帝的意思,这话便也问得格外艰难。
不过,皇帝前头已然养育了十一个子女,早就对妃嫔生产里这点门道清清楚楚。
不必稳婆将话全部说出来,皇帝便已经明白这是问他关键时刻是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夜风凉凉,皇帝眼前一会是梅昭仪温柔娴静的样子,一会是熙皇贵妃容色倾城的脸庞,一会又是他们那个早夭的女儿天真烂漫的笑颜。
皇帝张了张嘴,还是犹豫了。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对,皇帝除了在温柔娴静的梅昭仪身上寻找着当年熙皇贵妃的影子,也是真的满意于梅昭仪解语花一般的性子。
况且……当年沈家满门覆灭,九族之内诛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梅昭仪是为了一个存留在世上与熙皇贵妃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梅昭仪又与熙皇贵妃生得如此相像,不仅是长得相似,连那温柔的性子也是熙皇贵妃初入宫时一模一样,偶尔的脾气也都能让皇帝找到当初情浓意蜜时候的影子。
所以,让皇帝下令舍弃梅昭仪,他还真有犹豫和舍不得了。
正在皇帝举棋不定的时候,一身水柳色云烟裙的女子自宫门外走了过来。
腰肢盈盈,脚步袅袅,像一朵盛满了夜色的昙花落在了皇帝的掌心。
滟贵人娇嫩的手放在皇帝的掌心中,几乎是贴着皇帝的身子跪倒在了他的脚边:
“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握紧了掌心中柔若无骨的美人柔夷,目光落在她眉心间,捏了捏她微凉的指尖,有些嗔怪的心疼:
“怎的不多穿一件衣服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