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为什么?赵爷爷您对我们母女这些年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一直沉默?是您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姜若瑶目光灼灼,越说思路越是清晰,就仿佛是久久行走在重重迷雾之中终于窥见了一点光亮:
“不是意外,是人为!”
凭着赵太医多年来照拂的恩情,或许旁的事情姜若瑶还可以含糊而过,可是涉及到了梅贵嫔,那就不一样了……
前世里,千里之外的京城,谨小慎微的母亲是如何身亡的,赵太医千里迢迢赶来又是为了什么……这始终是横在姜若瑶心头的一根利刺。
即便如今母亲的得宠已经今非昔比,即便以她今时今日的情况,这和亲一事再也落不到她的头上,前世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或许真的会消散在她的某一日梦里。
可是只要姜若瑶一日翻不出这宫里的秘密,她便一日不得安心。
姜若瑶手指用力的攥住了那枚玉佩,声音冷如寒潮:
“赵爷爷,您还是不愿意说吗?”
这一刻,姜若瑶想到皇后宫中那个死扛硬忍的内侍,心中飘过一阵血腥气。
赵太医唇齿颤抖,半晌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般,瘫软着倒在了凳子上:
“殿下,不是微臣不愿意说,而是不能说啊……”
赵太医的声音里带着绝望,那是一种明知天命如此不可抗衡却仍旧难以背叛自己良心的绝望。
姜若瑶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皇帝的心腹,邓奇的耳目遍布整个后宫前朝,什么人能瞒过他来残害后宫妃嫔?
恐怕连宠冠六宫的贞贵妃,都不敢有这样的胆子。
凤仪宫内遍布内息高手,看似端庄贤惠的皇后却有着整支不归于邓奇的杀手。
难道说……
“是皇后?”
姜若瑶抿唇,压抑着满腔的愤怒情绪,定定的问道。
若真是皇后所为,那她之前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
姜若瑶死死的捏住了那枚玉佩,连指尖扎破了掌心也未能发觉。
“不是。”
李太医面色灰暗的摇了摇头,声音却更显得悲凉。
姜若瑶清冷的眸子凉凉的眯起,以一种几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太医:
“你确定?”
若是赵太医抬头,必然能发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已经变得冷如寒霜。
赵太医点了点头,很是肯定。
“那会是谁?”
姜若瑶直直的盯着赵太医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错眼漏去了某一刻的神色而错失真相。
可惜,任凭姜若瑶如何打量,赵太医的脸上始终是那一层蒙着灰暗的绝望之色。
赵太医张了张嘴,可却没有发出半个字来。
犹豫了许久许久,久到姜若瑶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和暴乱,赵太医终于开口了:
“是陛下。”
“父皇?”
姜若瑶不敢置信的跟着赵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是皇帝呢?
怎么会有皇帝亲自给自己的妃嫔身子做手脚让她不能有皇嗣,却有大张旗鼓的让整个太医院的人为她看诊呢?
皇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若说是皇帝所做的倒也很有可能,毕竟要瞒过手眼通天的邓奇的耳目对宫中妃嫔下手,就算是深藏不露的皇后也不如皇帝这个主子来的方便。
可是,为什么呢?
姜若瑶摩挲着手中的佩玉,一时间思绪纷乱复杂,如同乱麻。
赵太医看出了姜若瑶的疑惑,静静地开口解释道:
“其实也不是陛下有意为之,不然陛下今日也不会闹着这样的阵仗来为贵嫔请脉。”
赵太医缓了缓,说道:
“贵嫔之前的身子都是微臣照看的,其实在今日之前也只有微臣知道贵嫔的身子已经不适合怀孕了。”
不是有意为之,那倒是都说得通了。
姜若瑶缓缓的松开了捏住的手指,慢慢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面色也恢复了从容淡定,扬了扬唇示意赵太医继续: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太医张了张嘴,又猛的停住,下意识的转头四下看了看,直到看见雨葡挺拔的身形映在门窗上才松出一口气来。
提到这桩他偶然得知的皇室辛秘,赵太医至今战战兢兢:
“之前微臣偶然看到贵嫔平日所喝的汤,发现那汤药里放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放在旁的汤食里是滋补调味的好东西,可与那碗汤里其他的食物相互配合便是一碗天不知地不觉的避子汤药。”
“微臣当初也以为是有人想要害贵嫔,有心想要查问出来这幕后的主使,可当初贵嫔在宫中生活并不轻松,微臣不敢声张只好暗地里悄悄查看,首要要查的便是那碗避子汤的来源——膳食司。”
想到那一段时间所看到的事情,赵太医便从心底里深深漫出一层冷汗来:
“可是微臣发现,膳食司不仅给贵嫔送了这么一碗汤,还给每一位后宫主子都送了这碗避子汤,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宠冠后宫的贞贵妃都不能幸免。据微臣观察,这汤药日日都会从膳食司流到宫中各宫各墙的院子里去,从无一日间断。殿下你想,这宫中何人能手眼通天到如斯地步,不动声色的给满宫的主子下药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姜若瑶眉毛微微的皱起:
“如果是父皇所做的,那本殿又是从何而来呢?这宫中父皇的子嗣也并不在少数,皇后娘娘和贵妃也都有过生育。”
“是,所以当时微臣还只是猜测,并不敢十分的肯定。”
赵太医说着话身子更低了一些:
“微臣心中有这样可怕的猜测自然也不敢声张,一边悄悄地拦住贵嫔的汤药,一边默默地留意着膳食司的动静。很快,微臣便发现膳食司有意断了一位妃嫔的汤药,而那段时间那位妃嫔极为得宠,不久之后便传来了那位妃嫔怀有身孕的好消息。若只是一次也就罢了,可这宫中三番两次妃嫔有孕都是这样的情况,便印证了微臣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