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揽月阁出来的姜若瑶心里激荡,像是有一头小猫在里头抓心抓肝的挠着,搅得她不得安宁。
没注意的,姜若瑶拎着食盒在路上走的飞快,连跟在身后的雨葡都没有发觉。
直到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姜若瑶才一拍脑袋想起来:
“雨葡!”
又急匆匆的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却在门口正撞上失魂落魄的雨葡。
两人一个往外赶,一个往里走,正好撞在了一处,姜若瑶的身手功夫不敌雨葡,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雨葡眼疾手快,飞快的伸手了扶正了姜若瑶的身子:
“殿下小心!”
手腕抬起之间,雨葡的眼睛不自觉的扫过姜若瑶那张比上好的胭脂还水光潋滟的面颊,心头的酸涩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姜若瑶抬头看见她眼底汹涌的失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在雨葡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姜若瑶伸手拉回了雨葡的身形,将人抱住,轻声安慰道:
“你若是想哭的话……就哭吧……”
姜若瑶一只手安抚的攥住雨葡的手腕,一只手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拍着。
雨葡从一开始的强装平静,到难以控制的小声啜泣,再到后来泪水洇湿了姜若瑶的肩头。
姜若瑶始终温柔的抚着她单薄的背脊,声音温和的如邻家的姐姐: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大抵是姜若瑶的声音太温柔,大抵是雨葡心中压抑的情绪太强烈,十几年来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雨葡哭的放肆而彻底。
抱着姜若瑶,雨葡将她心中的委屈,难过,酸涩都化作了晶莹的泪水,一颗一颗的落在了姜若瑶的肩头。
半晌,雨葡才慢慢止住了哭泣,不好意思的从姜若瑶的怀里退了出来。
看见姜若瑶肩头的泪痕,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扭着衣角道:
“殿下,奴婢弄湿了你的衣裳……奴婢……”
姜若瑶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微微一笑并不将它放在心上:
“无事,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若是能换来你片刻的心松,便是百十来件衣裳也是值得的。”
雨葡不料姜若瑶竟有此说,一时讷讷,半晌才低声呢喃道:
“殿下……”
可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姜若瑶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将人拽着坐在了凳子上。
起初雨葡连连摆手,声称自己不能逾越了奴婢的本分,并不敢与主子同坐一处。
还是姜若瑶沉了脸色,严肃的说了她与自己身边的明荔与杏果是一样的,都是她身边顶顶信用的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可在姜若瑶的心里是彼此扶持相互依撑的人,姐妹之情。
雨葡的唇瓣开合了几次,最终挨着半边凳子坐了。
姜若瑶伸手握住雨葡的手腕,轻轻的拍了拍:
“我今日本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揽月阁的,你如此冰雪聪明,想必也知道我是故意带着你的吧?”
雨葡微微一愣,诧异的抬眸看向姜若瑶,她没有想到十一点竟然直白到了这种地步。
雨葡被握在姜若瑶掌心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
“你明明知道我是故意要让你看见的,可你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去了——”
姜若瑶看着雨葡的眼睛里有庆幸,但更多的是怜惜:
“是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想要一个答案,对吗?”
雨葡口齿干涩,半晌才默默的点了点头,自喉咙里应出一个“嗯”字。
姜若瑶拍了拍雨葡的手背,自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推到了雨葡的面前。
雨葡凝神转眸去看,细细的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这……这是我的身契!”
“嗯。”
姜若瑶点了点头。
雨葡身子晃了晃,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世子连这个都给你了?”
姜若瑶看着她眼角还没有完全干的泪痕,有些不忍心:
“也不完全是,不是世子主动给的,是我向他要的。”
雨葡手指无意识的用力,指尖在她的膝盖上戳得青紫泛白。
虽然不是主动给的,给殿下开口了世子便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可见殿下在世子心中的地位。
不是雨葡夸大自己的重要性,而是她的位置,是成王府统管女暗卫的位置,相当于握着成王府一半的秘密,她的身契代表着什么意义不言而喻。
而世子这些年在暗地里的发展和经营是为了什么,她也隐隐约约悟出了些东西。
可如今看着自己的身契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姜若瑶的手里,雨葡这才恍然惊觉姜若瑶在世子心中的分量。
从前,雨葡只以为世子如这世上所有普通男子爱慕心悦自己的妻子一样爱慕心悦着殿下,可如今看来分明是不一样的。
世子为了殿下,会不计较自己多年的谋算,甚至雨葡丝毫不怀疑有朝一日,世子会为了殿下逾越自己的性命……
也是,殿下是那一位的女儿,纵然天家父女感情淡薄,殿下也过得不得宠,可到底是流着同一份血脉的。
世子不也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将心交付了出去吗?
雨葡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何等心情,只是一双眼睛深深地凝在那张身契上。
良久,雨葡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的说道:
“殿下要奴婢的身契作什么呢?”
姜若瑶温柔的看了一眼雨葡,伸出手指将身契往雨葡的面前推了推:
“今日我带了你去见了林世子是存了私心的,一来我是想要知道你在林世子心中的位置,我是明白林世子对我的心意,也看到了他为我做的事情,可说一句私心的,我容不下我将来的夫婿心中有别的女子。”
“二来,雨葡你是个好的,虽然存了私心调来了我身边,可你并没有害过我,事事处处也都是为我着想。若是林世子对你当真无意,我也不想看到你困在其中,所以为你拿来了身契。这世上天高海阔,你又有身手和能力,去到何处都会过得很好的,不必困在这一处地方。”
雨葡眸光颤动,嘴唇翕合,问道:
“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世子的意思?”
世子这是觉得自己动了私情,不配再留在王府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