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众人往南,林黛玉往北,两队人马各自行去,愈行愈远。
马车走出去三四里路时,黛玉只觉得越发气闷,额头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
雪雁便帮她拆了发髻,轻轻揉捏。
如此半个时辰,黛玉仍不见好转。
小红明白过来,轻声问道:“郡主,可是睡不着?”
“嗯。”黛玉闭着眼应了一声。
为了远行保暖,车帘用的是双层,外头一层是厚毛毡,里头则是一层带些透亮的纱帘。
这正是为了防着有人拜见,隔太厚的帘子说话怕听不真,全掀起来又不是规矩。
小红便道:“不如外头毡帘掀起来半幅,透透气?”
黛玉瞟她一眼,又嗯了一声,准了。
这一日正是二月初二。
小红便缓缓地跟黛玉念叨:“……今儿是‘龙抬头’。该春耕了。田地里的活计要做起来了。
“今儿是土地爷生日,咱们早起应该再早一些,祭了土地再出门就好了。
“去年的收成就一般,还发了几场大水。今年竟忘了该祈求‘五谷丰登’……”
黛玉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激荡疲倦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便也睁开了眼,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野外风景。
官道宽阔,人也还不多。
黛玉的视线便跟着宽了一些,看向道路两侧的景色。
虽说已是惊蛰,但地上仍旧是一片衰草枯杨。一阵寒风吹过,枝摇草偃,更觉荒凉。
“这才离京多远,便是一副落叶萧萧、寒烟漠漠的景儿了。”黛玉忍不住轻叹。
众丫头都听不懂,倒是崔嬷嬷的眼睛亮了亮,含笑赞叹:“郡主素日藏拙,如今开口,只‘落叶萧萧、寒烟漠漠’八个字,便是大才了!”
黛玉轻笑,道一声:“嬷嬷谬赞。”
又拉着小红问,道边的树是什么,远处的牲口是什么。再看空中始终阴沉的乌云,又问天气如何。
臧傲在旁一直闷声听着,直到众人都说不清楚时,他才开口:“今儿这天不大好。云越积越厚了。
“咱们又是一路往北。虽说是春天,却也说不好便会来一场雪。”
黛玉一愣:“当真还会下雪?”忙命放下车帘,加快速度。
话音未落,忽然对面前方,远远听见三四匹马狂奔的马蹄声!
臧傲皱了皱眉头,一抬手叫停了所有人,又一个手势,五十禁军迅速上前,将黛玉的马车团团护住。
马蹄声和喝马声传来,不过七八个呼吸间,那几匹马已经到了跟前!
“臧将军!”
竟是司徒盛!
臧傲也是一愣:“忠勤县公?”
没听说陛下诏他回京啊,怎么这样早便没命地往这边跑?
“马车里可是陛下?”司徒盛勒马,王府养出来的一张嫩脸二十来天便吹成了满面风沙都不在乎的模样。
当下,他急得手扯缰绳,座下战马不耐烦地甩着头,来回了好几下才算是稍稍安静下来。
黛玉听见这声音语调不对,不由开口:“是本宫,昭庆,奉陛下旨意,往铁网山行宫去侍奉太后。
“县公何事,大清早起便驰马归京?”
司徒盛有些失望,想了想,催马走到马车侧面,弯腰往车船位置,低声道:“郡主附耳过来。”
黛玉眉梢一挑,命坐在窗边的晴雯挑起窗上小帘:“县公请讲。”
“此事,绝密。”司徒盛叹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这才靠得又近了三分,低声道,“太上,驾崩了。”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