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酒店的地下楼层,谭月兔跟着霍玉珩往走廊的深处一直往前走着,她眼看着光线越来越弱,两个人一步一步走进了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哒,哒,哒,哒。”
皮鞋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而空旷,两个黑暗中默默前进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走入了一个地下的密闭空间。
不知从哪里的一丝微风带着些许腐朽的气息从前面吹来,吹得谭月兔脸上一阵凉意,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前面霍玉珩的脚步紧紧跟着。
“就是这了。”黑暗中霍玉珩突然停了下来,谭月兔一个躲闪不及,差点在他的背上撞歪了鼻子。
霍玉珩在黑暗中伸出双手,手掌在前面的墙壁上细细摸索着,终于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手指用力一扭,眼前的墙壁竟然轻轻松松地打开了一人左右的通道。
“走吧,谭小姐。”他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谭月兔,借着那墙壁里透出的黄色光线,他看到那个女孩咬着下唇,警惕地看着他。
“啧。这个地方也是你未婚夫告诉我的,怕什么。”他转过头,大步迈了进去。
谭月兔怕那墙壁很快便合上,也立刻闪身钻了进去。果然她刚进去没几秒钟,刚才打开通道的墙壁已经无声地恢复了原样。
墙壁里面是个约有两米高,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顶上一个孤零零的灯泡,中间一个石头台子上,光光亮亮一尘不染,与其说是个密室,倒不如说像个墓室。
“阐瑾舟给你这个位置,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谭月兔依然冷着脸,她以最快速度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其他出口后,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霍玉珩。
“当然不是了。”霍玉珩摆摆手,“看到那石头台子了吗?站上去,如果你是被老宅选中的人,就可以找到进去的通道。”
谭月兔疑惑又警惕地看了看那台子,“你自己怎么不上去?不是要和我一起进去吗?”她成心让自己的语言中带着点挑衅,好让对方真觉得她是不服气。
但她还是失算了,霍玉珩淡淡一笑,那一瞬间仿佛又是原来那个谦谦公子的清朗样子,“我不去了,进去也是给你拖后腿。我在这里给你看门,去吧。”
“不用担心,如果不是阐瑾舟告诉我路线,这么多年根本没人能找到这里。”
他甚至不知从哪还拿出了一双水绿色的锦鞋,上面精细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在灯光下显得无比丝滑。
“换上这个吧,走路方便些。我看你穿高跟鞋走路,实在是费力了点。”
霍玉珩说着,蹲下身子,把鞋放在了谭月兔的面前。
看着那双平底又好看的锦鞋,谭月兔想也没多想就甩掉了脚上磨人的高跟鞋穿了上去。海拔虽然因此低了一些,但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阐总真是舍得啊。”霍玉珩拿着一只高跟鞋端详,“这上面的料子和工艺少说也得这个数了。”
“好了,既然不肯去,我就先进去了。”谭月兔对那双据说十分名贵的高跟鞋,并没有什么眷恋,她是喜欢钱,但是有些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很快站上了那石台,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的霍玉珩,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把一双手掌放在了面前的墙壁上。
很快,她发现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吸着她的手掌,把她往墙里面带,一束亮光也随之晃得她睁不开眼。
在她停留在外面的最后一刻,耳边是霍玉珩断断续续的声音:“小心。。。记得。。。回来。。。不要去最下面。”
不要去最下面?她脑子里停留着这最后一句话,难道霍玉珩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亦或是他曾经来过?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眼前的光亮已经消失,她的眼前被几十张痛苦的人脸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身体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发现那几张痛苦的面容只是墙壁上的一副壁画而已。
这么大的壁画?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在自己正在一堵巨大的墙壁面前,那墙上画满了壁画,只不过大多是白描的线条,还没有上色。
“《地狱变》?”她仔细看着那壁画上栩栩如生,又令人惊恐的画面,不由得想起了爸爸在她小时候讲过的吴道子。
爸爸曾经说过,“唐三绝”还有另一份名单,是吴道子的绘画、裴旻的剑术和张旭的草书。
而吴道子曾经在寺庙的墙壁上画过许多佛教题材的笔画,其中最知名的壁画之一,就是《地狱变》。
按照佛教的说法,生灵分流道轮回:天道、人道、鬼道、畜道、阿修罗道和地狱道。
作为六道之一的地狱,是最苦的。而佛教中,往往通过对地狱黑暗和恐怖的描述来用来劝诫和警告人们:
活着的时候,不要作恶,否则死后当下地狱,受尽折磨。
《地狱变》的内容就是这厉鬼诸魔、刀山火海、冷热煎熬,以及最残酷的刑罚。整个场景阴森恐怖,是常人所难画出的。
谭月兔看着眼前画上,并无厉鬼的狰狞和尸山血海,有的只是新死之人复杂传神的表情所表达的煎熬和各种地狱的惨状,但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盯着那些痛苦的面孔,耳旁仿佛能听到那些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和鞭笞的声音,皮肉绽开地碎裂声,血腥的气息如同身临其境。
她好容易稳了稳心神,从这地狱图旁边走开去,找到了一扇小门,推开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古朴的庭院,青砖砾瓦,虽然老旧却不失整洁,园中一颗极其粗的古树上,挂满了片片红绸。
“这是,寺庙?”她恍然大悟般向四周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