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可知那灵药是何药?”
瞅见张小郎君一脸探询,明心道长苦笑一声:“张小友莫不是把我当作无所不知的神仙了?贫道能闻出一股灵药味儿还是在观里修行时常常充当师伯们炼药炼丹的烧火童子,守炉观火,闻多了药味才晓得的。要是一闻便知何种灵药的话,还至于风餐露宿得四处游方,早蹲在观里当炼丹大师咯。”
反正麻子没闻到啥灵药味,按说他跟廖爷厮混不少年岁,对好多药物不该陌生才是,许是灵药太过珍稀吧,罕见的灵药灵草所属都是味道寡淡吧,反正自己闻不到。
转念到若是灵药味道寡淡的话,养在老家的小灵鹿青焰可就更不一般了,天生能识灵草宝药,小家伙的鼻子可灵了,这一点只知道玩耍的黑子拍马屁也追不上。
黑子自从变为火魅后好久没放它出来撒欢儿了。
明心道长察觉出来张小友的愣神,并无打扰。
钱元阳按照方才大家伙商议的准备再责难三河帮常帮主时突然被麻子伸手拉了一下。
“常帮主是吧,我有一位故友被窝藏在忘归楼里的妖孽所害,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想必这位便是贵公子吧,元阳有损,精气大亏,只需寻良医问诊便知,你家公子可没少与那妖物亲近。如今妖孽已被道长诛杀,我等也不与你多计较。一千两白银恩谢道长仗义出手斩妖,三千两白银是我故友的赔偿。”
见人群中出来一位书生慢吞吞说话,常帮主眉头微微一挑,神色更加恭敬不二。
连连点头称是,非是无胆“讨价还价”,只是以他闯荡“江湖”多年的眼力瞅到那一脸含笑的道长和一众京城贵人都隐隐以他为首,哪里有胆子再多问?
熟知麻子性情的尤青阳和钱元阳听出了麻子的意兴阑珊。
“妖孽被诛,诛得好啊,感谢道长高义,小人代三河帮敬谢道长大恩,一千两银子怎能聊表恩情,这忘归楼的生意尚可,没想到竟有妖孽藏身,道长是救了忘归楼啊,小人愿出三千两银子。贵人故友身遭不虞,我忘归楼难辞其咎,再有小人失察,小人愿出五千两银子,还劳烦贵人挂念犬子安危,小人感激涕零,小人愿付一万两银钞,还望贵人海涵。”
常帮主到底是同镇衙里那些官吏打过交道的,好听话是一个接一个往外喷,出手更是阔绰,一万两银子而已,也就忘归楼三月的盈利罢了,虽钱额大些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更别提说不得能攀上几分情义。
不愧是混迹市井的,几番试探下来便揣摩出几位京城来的贵人行事正派。
为人正派好啊,好打交道。
“常帮主倒是机灵人,一万两就一万两。撤吧。”
麻子也同高文彦等人说了方才明心道长的传音。
几人都对那蛇妖觊觎的灵药无感,更没兴趣窥探人家阴私,知晓蛇妖所寻的机缘是在此人手里就好。想必这位身手不错的常帮主能长久保住手里的宝贝。
赵三枪上前接过常帮主奉上的银票,连看都没看直接挥手,众虎卫列队护送麻子等人离开了忘归楼。
常帮主顾不得看宝贝儿子是否有碍,强颜欢笑目送一群凶神们离开忘归楼,背后冷汗不知何时汗津津的吸贴着衣物,着实难受。
到底是京城来的贵人啊,见过大世面,一万两银子都没砸出个响儿来。
。。。
借来的军卒回撤船队,麻子为首等书生连同明心道长准备回悦来客栈时迎面碰见匆匆赶来的董子逸董兄。
“什么?杜兄自杀了?”
“是,牧之,怪我,怪我一时不察,早该察觉到杜兄异样的。”
一脸愧疚之色的董子逸自责不已。
留守悦来客栈看护杜秀才的书生有两位,一名董子逸,一名邓台明,皆与高文彦同是学宫学子,关系莫逆。
麻子等人疾步回到悦来客栈时瞅见掌柜连同几个跑堂小厮一脸苦涩守在走廊处不言不语,许是怕惊扰客栈其他客官不敢出声。
“掌柜的麻烦了。一应损失请尽管开口。”
麻子推门前先给客栈掌柜的喂了口定心丸。
“哪里,哪里,贵客先忙,先忙。”
悦来客栈的掌柜又不是瞎子,这群书生个顶个的气度非凡,更别提说话的这位语气温和,待人亲和,出手更是大方至极。
只是有人死在客栈中,掌柜的揪心啊,连报官都不敢,还是让这帮来历不凡的书生定夺吧。
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对不起牧之,是我等疏忽了,不该...”守在杜秀才遗体前的邓台明见麻子进来立马起身歉道。
“台明子逸,不怪你们。”
麻子摆手止住邓台明歉意,近前静静靠近躺卧在床榻上的杜秀才。
杜秀才本就被掏空了身子,两颊高耸青白,此刻愈加瘦削,双目紧闭,面目安详。麻子只是一介书生,即使略懂剑术却不知如何查验尸身,论查验尸身判断死因还是衙门里的仵作行人专业。
明心道长跟随麻子来到近前细看,凑近细观,嗯,以望气术细细观之。
哎。
死透了。
瞅见这位碧月秋光松纹剑的前剑主因妖物美色耽误前程献身亏损精元,不禁唏嘘不已。
他曾观杜秀才其面相不该是那短命鬼的,可命理之外还有人情呐。
这令一向“自傲”的明心道长略微失神几息。
师尊说的对,休要以为自己望气术有成兼卜算助益就小觑天下人,总觉得自己算筹在握。
如今一位被蛇妖所害的书生给他上了一堂世事无常的大课。
麻子静静地看着躺尸的杜秀才久久不语,明心道长同左右摆了摆手,静悄悄地离开了。
牧之越是这般安静,董子逸和邓台明越自责愧疚。
悔不该听杜秀才的话去翻阅他收集的几本孤本,杜秀才言道即使卖剑都舍不得卖孤本的好书就藏在某处,两人听之一时心起使得他落了单,寻了短见。
最终还是让客栈掌柜的托人报了官,请了仵作。
镇衙听闻是码头处那艘巨舰下来的贵人有报案,还是命案,吓得心颤颤,头一次官差使几钱银子从客栈小厮口中得知死者是一位贵人在镇上遇见的故友。
“不是贵人就好,不是贵人就好。”
镇衙里知晓巨舰底细的几位心里长叹吁气,还好还好,死的不是贵人就好啊,额,不对,快请老金头,他那徒弟出手本官不放心。
到底是令官想的周到,即使老金头的徒弟在镇衙里干了十几年,只要他师父在,那些个官老爷还是不放心,令官的提议让身边俩老吏连连点头。
仵作要用老的,放心。
。。。
“老先生如何?”
守在杜秀才身旁的是高欣德高文彦,而麻子神态不好,已不适合待人,孤坐在茶桌前眼神游移,神思不属。
“如何当得贵人抬举,唤小老儿金老汉就成。”
在三河镇镇衙熬了四十多年的仵作老金头早退山养老咯。
干这行当的少有善终的,经手的尸体多了难免恶气侵体,不是寿短就是恶病缠身,老金头便是为数不多的一位活到六十岁还身体康健的,再说有调教好的徒弟在衙门顶门面,平日里没他啥事儿,该遛弯儿该养花儿,除非遇到太过棘手的案子才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