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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巢芫和巢蔚手下还有不少邪修,将近有三百来人吧。他们占据了包括现在夏都在内的很大一片区域。当年我与阿义的父母都有一技之长,能为那些邪修提供锦衣玉食和当时最好的房子,并且生育了很多的孩子,故而没有沦为最凄惨的那群人。”

“不过他们挑选的具体标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们的姐妹之中,也有好几个被带去了那个地方。”因为杨羽耀等晚辈们的好奇,桃夏和杨明义,这俩难得出关的老祖宗们,讲述起了那些没有被史书详细记载的他们当年的经历。

“那些被带走的女子,包括我们的姐妹,被统一关了起来,有人每天为她们提供吃食。晚上干活回来的男子们会被带去那里,在药物的作用下与那些女子过了一个又一个混乱的夜晚。那里的女子,不停歇地生下新的孩子。”

“那些邪修还夺去了女子们的神志,让她们没了自我意识,因而也不会因为屈辱而自尽。她们麻木地哺育这那些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而这里面的男孩,同我们一样,在七八岁的年纪,就会被赶去干活。”

“那个时期,绝大多数的凡人遭遇都是如此么?”待桃夏和杨明义稍微停下来一会儿的时候,杨羽耀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突然察觉,这个世界的历史更多是以修仙者的视角被记录的,凡人视角的记录总是很少很少。诚然,这或许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是修士,所以优先关注到的,接触到的都是修士的记录。不过,凡人短暂且脆弱的生命在这个动乱的世界,就算有记录也恐怕更容易丢失。

杨羽耀觉得,假若五千年前凡人的遭遇普遍与夏国的先民一般,被修士如同牲口一般奴隶,那么,过去所发展起来的文明,大量的技术,假若有,恐怕也会因为不利于修士而被迫断代,失去的传承的机会。

“差不多。”桃夏答道,“如果是生活在非邪修的修士所在的宗门附近的凡人,会相对好那么一点点。当然也有会因两波邪修挣地盘最终两败俱伤,反倒让那个地区的凡人得到一丝喘息的情况。但总体上来讲,都是这般境况。”

“在我等修行游历时,甚至遇到过被奴役的凡人更为凄惨的遭遇。那些凡人,已经口不能吐人言,赤裸身体,除了仍有人形,便与牲口,真的没什么区别了。”回想起曾经所见之景,杨家的老祖宗杨明义眉头紧皱。

“不过,假若我等未曾反抗,我等的乡亲,恐也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与阿夏,在七岁时便被邪修赶去给他们开矿,那时巢芫他们还十分提防我们这些能够拿着工具的人,为了防止我等在工作时悄悄交流,我等被安置到距离很远的地方,几乎只有晚上收工后才能碰面。”

“我们开始工作那时,巢芫他们已经控制这片地区有几十年了,最早被带走的那些女子生下来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年纪较大的那些呢,或许是因为当时那些女子的神志还比较正常,因此那些孩子也还比较正常,但和我与阿夏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了。”

“是的,大概那时那些女子的精神已经被搞坏了,所以她们后来生出来的孩子,放出来时已经几乎不会说人话了,只会咿咿呀呀难以交流。那些邪修便通过用鞭打等手段,强迫那些孩子学着我们挖矿。他们连吃饭,也是爬在地上直接把脸伸进盆里吃。”桃夏赞成道。

“不能正常交流给那些负责管理我们这批挖矿的邪修也造成了麻烦,因为那些孩子不能理解他们究竟想要什么东西,为了不被打,只会模仿我们的动作一个劲儿的挖,然后什么东西都丢进装矿石的竹篓里。他们甚至挖塌了矿坑,然后死在了里面。”

“后来这货邪修意识到这样不行,便把那样的人带去了别处,因为挖矿的人被那群孩子坑死了不少,我和阿义,倒是能够一起挖矿了。”桃夏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俩儿明白不能这样下去,修士的寿命太漫长了,我们熬不死他们,只有他们熬死我们,然后一代代地奴役我们。便暗中商量着如何逃走出去需求救援。”

“大概是仙神怜悯吧,在我们干活的那个矿洞里,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缝隙,小到只有我和阿夏这样的孩子才能钻得进去。并且我们感到了里面有风。因此我俩决定赌一把,试着看看能不能从这个缝隙逃离。”杨明义接着说道。

“邻家的大哥帮我们打掩护,在我们钻进去后用碎石遮掩洞口。以防巡视的邪修太快发现这个缝隙。我们本以为我们要穿过厚厚的山体才能到达山的另一边,但那缝隙,似乎是一个天然的传送阵,待我俩穿过它,便来到了数千里外的地方。”

“从那缝隙出来后,我俩便无法原路返回。因此我俩小心翼翼地打听到了我俩所在的位置。好在这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语言便得到了统一,所以我俩与其他人的交流没什么问题。在明白了我们算是顺利逃出来后,我俩便尝试着前往各个非邪修的宗门求助。”

“不过我们很快便意识到,我们拿不出可以请宗门出手的代价,便考虑干脆加入宗门自己修行变强后再去救。可我们又担心家乡的人撑不了那么久……”桃夏苦笑。

“因此我们两种方式都决定尝试。但无论是请求那些修士大发慈悲,还是试图加入宗门,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我们被蔑视、戏耍、欺骗、嘲笑和辱骂,就是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或是收我们为徒。我们甚至被自诩正义的宗门修士通风报信,引来巢芫的人追杀。”

“好在在我们即将走投无路时,我们遇到了月华君和与他相伴游历的周沧镜。并被他们出手救下。”

“月华君他,在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后,表示他可以教我们修行战斗之法,但我们不必拜他为师,而我们与巢芫他们的因果,最终只能由我们自己亲自了结。于是那之后,我俩便跟随着他们,一边修行一边四处游历。”

“老祖宗,周沧镜我等是知晓的,哪怕他早已消失了踪迹,时至今日,他依旧是无人能敌的修仙界第一傀儡大师。但那位月华君,不知他是何种来历?”桃烨铄问道。

“关于月华君的来历,不只是我们二人,恐怕连周兄他也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不妨碍他们俩成为挚友。不过,哪怕在如今可能知晓月兄他的人不多,但月兄他,绝对是我们那个后无与伦比的存在。”桃夏答道。“可惜我们并不能更早一些遇见他。”

“是啊,年少时尚不懂珍惜,事到如今,便只能追忆了。”杨明义点点头。

“与月兄和周兄一起游历的日子,无异是我们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我们一同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只要月兄在,一切危险最终都可以化解。”

“我们曾到访过在当时众多宗门中的清流青锋宗,他们对我们的经历同情且愤慨,不过那时的青锋宗刚刚度过差一点儿灭宗的危机。元气大伤的他们也无法出征与巢芫等人对战。不过当时的青锋宗宗主表示,如果我们留在青锋宗,他们可以庇护我们。”

“但因为月兄他并不打算留在青锋宗,我和阿义便也没有继续留下,而是跟着他们继续游历。我们还曾经到达过一个叫做樘淌的小国,那个国家到是出人意料的没有怎么遭受到邪修的威胁。”

“不过有一群势力强得过头的山贼,那伙山贼嚣张得离谱,居然看月兄他生得貌美便见色起意,企图抢他回寨子。本来我们游历是别人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去找事,但那群山贼竟然敢如此,因此我们就索性端了他们的山贼窝。”

“我们在樘淌停留了挺长一段时间,那里除了冬天太冷,其他都还好,不过如今应当没有樘淌这个国家了吧?”桃夏问道。然而这个国家的名字太过于陌生了,又是一个数千年前的国家,在场的人竟一时想不出这个国家在哪里。

“樘淌这个国家的领土,现在好像被归到了魏武国的境内。”杨羽耀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他不清楚那之后的政权更迭,他只是恰好从李奉知和慕容思雨口中知晓了历史上有那么一个国家。

而桃夏所讲述之事,与慕容思雨的故事重合度有些高,如果这四人便是故事里的那些修士。但,桐岭镇那一带的那个传统,居然已经有了那么久的历史了么?

“魏武国……没听说过的国家,看来我太久没有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了。”桃夏感慨道。而后他们继续讲了许多他们游历时的经历,反倒是学成归来,战胜邪修并建立夏国的事情,他们说得十分简略。

大概在别人看来他们所做的这等伟业,在他们看来,却远没有游历的日子值得他们记忆。所以才是如此反应。

“……当初的我们还是太过于天真了,竟给他们留了复活的机会,留下了祸根。”杨明义感慨道。“不过我们还是很想再与月兄他亲自见上一面,告诉他我俩做到了,我们靠他教给我们的本事,将我们的故乡,我们的乡亲从苦难之中救了出来!”

无论是桃夏还是杨明义,不仅更愿意谈论月华君和周沧镜的事情,甚至坦然地承认他们曾经对月华君有过少年的情愫和悸动。他们甚至牢记月华君赠与他们的箴言“不忘初心”列入夏国皇室的训诫中。

而周沧镜,则对于他们而言,是他们如兄如父般令他们敬仰、信任和喜爱的人。但是无论是月华君还是周沧镜,在他们真正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都离开了他们,并再没有见过面。

月华君是最早离开的,他并未告知他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对于同伴的挽留,他只是表示缘分已尽,能与他们相识一场是极好的事情,便留下了祝福离开。

桃夏和杨明义猜测,月华君大抵是飞升了。能成功飞升是值得祝福的事情,不过在他们那个年代,修士们都喜欢瞒着所有人悄悄地尝试渡劫飞升。所以月华君不告诉他们,倒也可以理解。

接着离开的是周沧镜,他觉得这段游历为他带来了大量的收获,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然后再傀儡术上做出一番成就。周沧镜倒是和桃夏、杨明义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交流,也因此,他们得以知道,最终,那个最后知后觉的人,其实是周沧镜。

“过去只觉得周兄和月兄关系极好,但我等并未进一步深想,怕是那时周兄他自己也不曾深想。直到后来,月兄离开。周兄对他的思念的已然成疾,我们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他越发的痴狂。”

“他的傀儡术确实如他所愿登峰造极,但是他本人……我们曾想去寻他劝他,但我们有能力脱身时,却再也没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