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小院，典簪簪俩人早张罗好一桌丰盛的晚餐在等。
席间两女温馨如常、笑谈如故！郑清受万骥龙之事影响，开始没察觉到有何不对。后来，郑清才发现两人的心情…其实都不太好。
颜洁如的心情不好，席间郑清倒是追问出来了：那片山林投入几千万！虽是县长万骥龙一力发起、强势推动！但不可否认也有她颜书记的默许，乃至推波助澜。之前突然半停摆下来，颜洁如还当万骥龙只是暂时没辙，终究还会搞下去。可万骥龙突然闪电活动进党校学习班！顿时让颜洁如明白——这狗日的已放弃。
抛开她作为书记，应为此承担多少责任不说。就凭国家几千万扔进去搞成四不像：那两个乡，到处拆了一片拆不动一片；削山填谷一片，原山原貌又一片；且因故意使坏，修路的关键节点都被卡住！这事，实在让她心痛又一筹莫展。
事情确实棘手！但郑清因比颜洁如、万骥龙信息了解更多，想想后，表示此事能勉强解决。
见颜洁如不信，郑清便提了提…今天与万骥龙见面的大致内容。然后给颜洁如分析：山江杨家不管究竟在干嘛？总之他们非常厉害！而真正厉害的势力，都有个显着特点——低调！且会尽可能刻意低调。
国家几千万扔在那里，却不能产生任何效益！山江杨家还能低调得起来？不管他们与万骥龙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的行为已在逼上面重视起来。
事情应如此解决：
颜洁如以书记身份出面！直接私下找杨家头面人物协商。承诺那里不再继续深入开发；且已开发的地方，不搞成人流密集的服务业，而改成原材料仓储中心；并请万骥龙提前结束党校学习，回来按这个思路开发。
关于杨家？
若这样，杨家将十分配合！并迅速让那些拦路虎转而支持：他们能搞到万骥龙把柄，还能搞到所有人把柄不成？换个人继续开发咋办！继续抓把柄阻挠？那是作死！
而万骥龙？
则可以避免场仕途滑铁卢！尽管还是失败，尽管开发的规模与功能，与设计初衷都相去甚远！但至少没出大型烂尾的丑闻。那样，他就不会被后备库一票否决！而只要他还没被否决，万家再如何对他失望想换人？也得捏着鼻子继续培养……
山江县乃至岳屏市？
山江县未来几年因为示范区，各方面都会发展得很好！至于那片山区能开发出多大效益？其实只要示范区不乱都无关大局；
而岳屏市更懒得关心！示范区大片工业企业，是需要个能就近提供服务之所！恰好，罗江新城如火如荼的建设，就是雄心勃勃地瞄准这块。既然如此，那片山林改变原规划？倒反而变成好事。
这才能对各方交代。
颜洁如兴奋地亲一口郑清！说餐后收拾的事她包了。
……
颜洁如忙去了，郑清与典簪簪在客厅开始喝茶。
典簪簪看看郑清的神情，不待相问就拿出了一封信。
轻轻说道：“三天前，我收到这封信。封面上注明是转交给你；而寄信人地址姓名一看就是瞎编；前天，省政法委牵头带走金参灿，说要调查他一些问题！我与芳香对此都很关注……”
郑清没关注信，但金参灿被抓让郑清很失态地打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没用！其实厚系这个多月都没闲着。半月前常家才知道，他们不声不响翻出卓省长一点陈年旧事；还抓到省城市委齐书记一个小把柄。好在许其远与霍家红很清白而谨慎！也好在卓省长与齐书记的把柄，只是点很恶心人的烂事。”
“但是，这些烂事若鱼死网破上纲上线？那就是道德品质低下！就不配成为高级领导干部。”
郑清懂了：“所以，卓省长与齐书记只能妥协！也因此，甚嚣尘上的省城与岳屏干部…之前干出不俗成绩！都只是基础太好？”
典簪簪讽刺一笑：“党校学习班，省城与岳屏干部之前被全刷下来，许省长拍了桌子才改！不过，后来加塞的都是谁…你也知道。”
郑清气急：“在党校加塞厚系干部，恶心我们有何意义？太小儿科！他们将金参灿抓走调查，能改变其团伙之人犯罪的事实？”
典簪簪拉住郑清的手轻拍着：“你在罗江干的那些，已快将他们剥光！他们已事实上成为…为个人敛财而不择手段！无视稳定发展大局的败类团伙。事实俱在令人无法辩驳！这让他们太难受……”
“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将你也搞进去！犯罪分子干的事哪有说服力？可示范区他们不敢动；而去年你又将自己的资产都出清；更谨慎地极少违规办事；加上我们都不会允许陷害！他们想让你进去太难。所以，你得是个坏人，是个道德败坏的家伙！而道德败坏之人，翻出的一切陈案那都别有用心！说啥都是放屁……”
郑清默然！好在自己在党校十分低调。连公开讨论都不参加；作业也照抄书上理论，从无自己任何观点！加上总有帮人围着自己转。否则，真说不定被抓到啥口实……
“抓金参灿调查是同样道理。若金参灿成为重案罪犯？那以他为主侦破的两任县长谋杀案！至少能换个好听点的作案动机，而非因阻挠集资牟利导致被害。”
“对厚系而言，非法集资因事实上亏损不大，甚至还可努力证明没亏损乃至盈利！那么被没收资金后，他们还能打扮成受害者！至少政治上所受伤害不太大。但是，若之前就为集资牟利！而谋害两任县长？则所有人都会对其口诛笔伐！整个派系将因此而政治声誉丧尽。”
郑清听到这里又气炸：“他们抓走金参灿！还想诬蔑两位因公牺牲的英雄县长？这不可能！”
典簪簪轻拍着郑清的手，等他稍稍冷静才继续道：“厚老的前秘书，菁菁她爸已向赵老传话：之前厚系，其实大多数人光明磊落！比如王润民爷爷与他的两个儿子；比如阮铁强；比如他自己等等。虽说厚援朝的瓜牙确实不是东西！但是，他们这些并无瓜葛之人，也一样都有厚系烙印……”
“难道就诬蔑英雄…”
“听我说！政治很残酷，到一定时候根本与之前派系很难切割！比方你郑清，亨受到所谓保守派的不断保护与照顾！当你走上高位后，某天发现保守派负面就想马上切割？谁能信！你自己信吗？”
“所以，不能一杆子打死一个派系！包括京都也很反感这种行为。要留机会给那些原本还不错的人，让他们慢慢与厚援朝切割。”
郑清无语！王爷爷的高风亮节与良好家风下，两位王家叔叔的品行郑清知道。若他们没完成切割之前，就一杆子都打入另册……
“于是，菁菁爸爸私下建议：那两位县长可以是因公被害，但不能因集资案被害；而你只能忍。”
郑清很愤怒却无奈！
自己管一个县，也不能对贪官污吏应抓尽抓！也要区分被逼无奈者与死不悔改者；还要分辨情节轻重。但毫无疑问：打上妫松树烙印的干部，已永无出头之日！档案中那笔：“曾被动员大额向公益事业捐款！”后任领导谁敢重用乃至提拔他们？
何况一个大国家……
郑清无力地看向典簪簪：“那他们打算如何处理？”
“朗来书记抓金参灿之前，就已先向卓省长放风：他推测两位县长的死因是——李葵准备扫黑，却被黑恶保护伞钱才林谋害；吴明雄后来又想扫黑除恶，被金参灿钱才林合伙谋害。这两人都是因公被害的英雄！但与集资案毫无关系。而郑清之前因憎恨妫松树等人！就默许、暗示金参灿编排。”
郑清冷笑一声：“卓南下怎么说？”
“卓省长坚决不同意牵涉你！连毕昭贺都不准牵涉。”
郑清咬牙道：“卓南下怎能这样？金参灿就该死吗？”
“你半月前告诉霍书记：金参灿是污点证人。有这事吗？”
郑清浑身一震！双手抓住头发无力躺倒沙发，实在愧愤难当。
……
这是肮脏的交易。
颜洁如收拾完餐余回客厅时，看到郑清双手抓头，闭目斜躺在沙发上，也看到茶几上那封还未拆的信！与典簪簪眼神交流着……
颜洁如上前推推郑清，笑道：“郑清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大半个月才来看你！你却无精打采？”
这话让郑清只得勉强坐好，解释道：“对不起！洁如你不知道，我可能将个本性不错、能力十分强的干部！一句话给彻底毁掉了。”
颜洁如却一脸好奇：“说说看，你说能力十分强那肯定不错！”
颜洁如摇着郑清肩膀，郑清无奈打起精神！将自己了解的金参灿，从头到尾慢慢叙述一遍……
当郑清说到金参灿学习、参军、工作是如何刻苦时，两个女人的都肃静地听得很专注；当说到金参灿是如何很快扫灭，罗江之前的黑恶势力时，两人很有些神色黯然；当郑清说到金参灿…如何管理后来的黑恶势力时！两人似乎如释重负；最后说起金参灿家庭很困难！但他不但没贪钱，而且，将黑金都全部投入吴明雄未婚妻的山区县……
此时，两个女人居然都在落泪！这倒让郑清奇怪了：“你们？”
颜洁如反问郑清：“这封信你怎么还没看？这是三天前从罗江县寄给你的。也许有重要的事呢？”
“罗江工作上的事，吴书记会打电话。其他事，我现在没心思关心！金参灿是我至今为止，唯一想包庇甚至想救的罪人！他确实犯罪了，这次扫黑除恶所抓的四大家，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可我……”
“我当时突然觉得：人若为贪欲或性格、品德等去犯罪？那这些人都罪无可恕！人若因生命被威胁而犯罪？有罪的恰恰不是他！而是威胁他的人，甚至是社会……”
典簪簪哽咽道：“这封信，应该是金参灿寄给你的！”
“为何？”
“你一开始打断我说话！金参灿是前天被抓。被抓前卓省长、霍书记他们都在尽量保他。所以，就经过了几天博弈！风声也自然传出去，其实都希望他跑掉！而这封信是三天前寄出，金参灿也没跑……”
郑清闻言一把抓起那封信！典簪簪却继续道：“等等！郑清，手套在这里，这可能是封遗书。”
“遗书？”
“金参灿被抓后，我们都十分关注！而就在今天下午，他已猝死在省里的审讯室。”
“簪簪你说什么！”
典簪簪与颜洁如却默不作声……
金参灿居然进去两天死了！郑清紧握拳头青筋暴露，无法自抑地声嘶力竭：“这是肮脏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