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同罢了。
俞墨知道自己不是甚品性高洁的人物,而且即已入官场,自然得守官场的规矩。所以今晚的花酒宴席,他赴了。
可是他也曾经答应过小妖精,此生只有她一人,那么当然也要守自己立下的规矩。所以赴了宴之后,他先回了。
该做到的都已经做到,至于旁人背后的嚼舌非议?呵,与他俞某人何干?他自有他的为官之道,只要自身为人做事不出差错,又何惧那二三跳梁小丑?
脚步轻松的走回驿站之后洗漱上床,他闭上眼睛扳着手指头的数日子。这趟一来一回,掐指算来竟然也已经快三个月了。
出门的时候,媳妇儿怀孕将近六个月,这么一叠加的算下来,就快到临产之期了。如今离京城还有几百里路呢,他是真的着急。
可是再着急,也不能撇下同僚,自己快马加鞭的回京啊,毕竟真正的钦差大臣是韦侍郎。他们作为使臣,回京之后就得立刻进宫面圣述职,韦牧寿不顶在前头,他先一步赶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绕开上峰自己抢功的人,是最让人生恶的一种人。这种鼠目寸光之辈,在官场上是走不远的。
俞墨只能耐心的等,一路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急躁之色。他不是个心里没数的人,这回的差事办的顺当,中间节省了不少来回扯皮的时间。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太早的回去。
该怎么回,在什么时候回,这都是官场里面的学问。他懂。
所以只能按捺着性子,随着同僚们就这么白天赶路,晚上闲逛的又晃悠了大半个月,一众人才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宫面圣的过程,相当的顺利。有上峰韦侍郎打头在前面述职请功,其余人等只需要附和一二便可。如此不动一兵一卒,就给邻国挖了一手好坑的局面,同丰帝他是真的高兴。
于是天子大手一挥,论功行赏。
众臣子谢恩之后,除了俞墨被单独留下,其余人皆恭敬的退了出去。
皇帝把人叫起后,看着对方依旧赏心悦目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他不由得有些怜惜。朕英俊儒雅的探花郎啊,这张脸朕还没看够呢,可千万别这么快就失了颜色。得好好安抚一下才是。
“此番折腾,心中可觉得委屈?”
隐晦的抬眸瞄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俞墨快速给出了该有的反应。拱手行礼,语气谦卑却有些轻颤。
“臣位卑言轻,不敢委屈。”
“你啊,糊涂!这就还是没有想明白。朕看这一回你是没吃够教训。”
听听他这话,什么叫不敢委屈?这也就是在朕跟前,要是换到那些老狐狸面前,他还如此的口无遮拦,非得被人收拾的不敢再张嘴。唉,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啊!
“圣上,臣委实是冤的慌。”
“你冤?不见得吧?朕怎么听说,李爱卿的姐姐,都被你那夫人给逼的,要在家上吊了呢?
让你受这份折腾,朕看你一点也不冤。先是修身齐家,后才是建功立业。你那家是怎么齐的?你那贤妻的威名,朕在宫里头坐着,可都听到风声了。”
同丰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喉,方老神在在的点着他,也确实是对他的妻子有了些不好的印象。他怎么觉得,这女子的言行听着,并不像俞墨口中的那般贤惠啊?
再看看俞墨,老皇帝略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要不是自己看好的栋梁之材,哪用得着费这份心思?他一个皇帝还操心上臣子内宅的事儿了,说出去都丢脸。
俞墨在心里气的直咬牙,李孛那老匹夫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是看他这回差事办的圆满,就赶紧先过来摆了他一道是吧?
垂眸想着对策,最后索性衣摆一掀,跪倒于地。他声声句句都是对君父的不加隐瞒。
“为君效力为国奔波,这都是臣分内之事,属实谈不上委屈。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该胸襟宽广,臣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妇人心性。
可是圣上,微臣这回是实实在在的冤啊!圣上容禀。
臣中举之后,有不少人前来提亲。可是臣已有妻室,便俱都婉言谢绝。本来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说亲不成的大有人在,谁还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记恨在心呢?
可是臣家中设宴之时,却有恶客不请自来,当面羞辱臣身怀六甲的妻子。更是率先动手,殴打了供养我科举入仕的长嫂!臣妻她是被迫无奈,才与人发生了争执。可怜她还有孕在身,被人欺上门来不说,还落了个恶妇之名传遍了京城!
这都是臣这个夫君无能,才让她被人欺成这样!这都是我的错啊,我没用……”
俞墨声泪俱下的诉冤辩驳,君子如玉的脸庞,衬着一双隐忍微红的眼睛。让身为颜癌晚期患者的老皇帝,着实心疼了一把。
“行了,各中因由朕也已经知晓,并不曾偏听偏信。你也莫要为你那贤妻抱冤了。左右这事儿,两边都不能说没错。李尚书那边朕会敲打一下,可是你也莫要仗着朕的看重,再去挑衅于人。这一章,就算翻过去了吧。”
“遵旨。”俞墨领命。
“平身吧!”
老皇帝无奈的将人叫起,有些看笑话似的说了句。
“你也是真够有出息的,为了媳妇儿敢跟一品大员直接杠上,呵。”
谁知道对方不以为耻,反而一脸正色的回道。
“内子与臣相识于微末,我们夫妻之间不仅有情,也有恩。
当初我家徒四壁险些无力维持学业,是内子看上了微臣这几分姿色,不嫌弃我家贫委身下嫁。更是拿出了嫁妆方子倾力帮扶,才有了后来我能继续安心科考的机会。
圣上您说,我若是一朝中举登科,便弃了有恩于我的糟糠之妻,去攀那富贵高枝。那,微臣这些年的圣贤书,岂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又怎么可能做的好朝廷清明守正之官?”
皇帝看似没搭理他,只是喝茶时低垂的眼皮微微的颤了一下。将茶盏随手搁置在御案旁,他拿起密折翻开又看了看。
唔,俞墨此次边关之行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颇有大将之风,值得重点栽培。至于他过于爱重妻子这个缺点,其实认真说起来,也并不能算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听说他那悍妻长的极为不错。年轻人么,都喜欢好颜色。老皇帝表示作为过来人,他理解。日后历练出来了,也就不会如此着重于儿女情长了。
又看了一眼俞墨,皇帝心里定下了章程。这是一块璞玉,自己要好好打磨,调教的好了将他留给太子,必又是一肱骨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