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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要搜身检查的,只不过这回要客气了几分,没让脱衣服,就是上手前前后后摸了一遍。

反正都是大男人,摸就摸吧,也掉不了一块肉。由于参加殿试的人数不多,这个环节就过的很快。一众考生们跟随着礼部官员,昂首阔步的经过一道道关卡,一层层礼仪,最终来到了考场。巍峨磅礴的金銮宝殿!呃,门外的广场上。

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众多的考桌,笔墨纸砚也早已备好。玉阶之上,放置着一把金色的龙椅,在阳光折射之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

龙椅上端坐着一老者,离得有些远,也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只慌忙的扫上一眼,便觉得天威赫赫!众人纳头就拜,口中山呼万岁。少顷,一尖利的唱喏之声响起。

“皇上有旨,诸位贤才免礼,落座!”

众考子依礼拜谢,按着自己的名次寻到该坐的位置站定,而后,统一落座。

大家都牢记规矩,全场寂静无声,没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俞墨倒是意外的发现,方才提点过自己的那两位同科,竟然坐在第一和第三的位置!

眼睛闪了闪,随即垂眸掩下那缕幽光。

日头逐渐高升,终于捱到了时辰。在皇帝他老人家的示意下,礼部尚书中气十足的宣布。

“开考!”

又是一声锣响,科举的这最后一场考试,在人间至尊的眼皮子底下,徐徐拉开帷幕。

俞墨领卷,阅题。

然后他准备了半个月之久的各种策论,皆凝滞于笔尖。因为试卷上的题目只有一道,论社稷之功。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原谅他也只看出了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论何为圣主!

这谁出的题?挖坑埋他呢?他一个习臣道的学子,该怎么去答关于帝王之道的问题?揣摩人心和揣摩圣意,这可是不一样的呀。这试题究竟是内阁所定,还是出自于皇帝之手?那他又该怎么写,才能符合皇帝内心所想要的答案?

久久不曾动笔,一滴汗珠从额间沁出,滑落至左眼之中,刺的他眼睛眯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的拾笔,在答卷上泼墨挥毫。

他想起了媳妇儿曾跟自己说过的一位圣主名言,那位异世明君跟他们当今的这位皇帝,所求极为相似。俞墨当然可以中规中矩的答卷,以他的文采不难书出一篇锦绣文章。

可是同样的道理,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厮杀到金銮殿前来,在场的每一个考生,谁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哪个人的文章能不是条理分明,花团锦簇?

所以他想要出彩,就必须剑走偏锋!不能一味的唱诵盛世太平,或者痛心疾首的对现世报以哀歌。

他得,唠点儿皇帝想听的磕。

这有可能让他脱颖而出,但同样有可能让他名落孙山!所以才会纠结良久。可俞墨到底还是那个有魄力的俞正凌。

仔细的在脑中回想,恩师给分析过当今的脾性。这是位真正的仁君,虽无甚大作为,却有一个极大的优点。爱民如子!

想明白之后,俞墨当机立断。赌了!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学生有一议以荐明主。自吾皇御极二十四载,少有兵戈,乃当世仁君,实苍生之幸也。然承平日久,叹民生多艰。此不为君之失也,不为臣之过也……”

同丰帝捏着手上的纸张,这短短的一篇策论,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如此大胆的措辞,究竟是何人所书?

实在是太……深得朕心了!

此文虽句句未提先帝在位时的穷兵黔武,却字字影射造成的民生凋敝。虽言词激进了些,但也当真是言之有物的。

自父皇殡天,他登基为帝。与民休养生息二十载,才算勉强给国家恢复了些许生气。当初家家挂白户户出殡的场景,同丰帝现在想起来,心里都难受的不行。

十室九空啊,谁家没有战死的儿郎?

所以他上位后,一意孤行的违了父命,与周边四邻止息干戈。为了能给国家挣得喘息之机,甚至连他最心爱的女儿,都曾被送出去和亲了。

他知道自己也许不是个优秀的皇帝,但他真的是个心疼百姓的帝王。可惜高位孤寡,凉了胸中一腔热血。没有人能理解他作为帝王的无奈。

臣工们觉得当今不如先帝骁勇,百姓们抱怨朝廷政令并不能令其丰衣足食,甚至于他的子女们,也没有谁能体谅到他这个父皇的难处……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以这轻薄的纸张,勾起了帝王内心深处的一丝共鸣。同丰帝脸上分毫不见波动,却在心头划过些微赞赏。

不得不夸一句,这人好狗胆!也就是碰上了朕这么个好脾气的皇帝,要换成先帝在位时,怕是其早已失了一颗大好头颅了!

仿若不甚在意的,将这篇通读了几遍的文章,放在了一撂考卷的旁边。这才拈起另外一份,细细审阅。距离御案不远处的江丞相和庞太傅,皆微动了动眉眼,神色不明。

等这十份全部阅完,同丰帝这才看向立在下首的几位肱骨老臣,语气甚为温和,难以听出喜怒。

“众位爱卿觉得,今科考子答得如何?”

君主问话,怎能轻怠?作为百官之首,江丞相沉吟两息,立即出列奏对。

“启禀圣上,这十份答卷皆是臣等把关,细心选拔出来的佳作。其余的文章倒也算可圈可点,但不如这十份言之有物。”

庞太傅也紧跟着行礼答道。

“丞相所言极是,这十位考生的答卷,没有人云亦云的附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阐论观点。且都经得起推敲。到底名次该如何定夺,全赖圣上乾纲独断!”

剩下的几位大臣,躬身行礼附和。

“全赖圣上定夺!”

上面端坐着的皇帝,神色更为温缓。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自己挑出来的那三份文章,亲自动手一一拆去糊名。

原来这大胆的学子,叫俞墨啊。手指在御案上点了点,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味。

“朕觉得此子,可为鼎魁。诸君以为如何?培安,把卷子拿过去,给爱卿们瞧瞧。”

“喏。”

大总管弯腰上前,双手捧起纸张,小心谨慎的送到众位臣工面前。丞相客气的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静默不语,递给了旁边与他并列前排的老对头。

庞太傅扫了一眼,哦,原来是这份啊。那不用细瞧了,这还是老头子选出来的呢!果然老夫与圣上,才是眼光一致同心同德啊!转手递给了站在身后的人。

大学士孙仲明看的眉头紧锁。眼神望向丞相和太傅,最终,胡子颤动了几下,没有说话。又递给了下一位同僚。

等几位重臣都阅了一遍后,皇帝再问时,就有了反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