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大军的到来,不仅吸引了陈友谅的目光,同样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尤其是朱元启,甚至比陈友谅更是率先注意到。
朱元启很是疑惑,顾时大军到来后应该是出现在陈友谅的侧翼或是后边,怎么从他旁边出来了。
待看清大旗上的张字,以及部分军士穿戴甲具时,便瞬间明白了,这不是顾时来了,是陈友谅的兵马来了!
这个发现,让朱元启心头一沉,以张字为号的,朱元启能想到的,只有张定边这一个猛人了。
这个猛人,据说勇猛程度不下于常遇春,一些杂记里更是说出张定边乃这个混乱时期第一猛人的话。
这时,张桦在数十人的掩护下,骑马赶到朱元启身边。
“淮王,大事不妙,突袭侧翼的张定边,突破我军防线,不过,过来的只有两千余人,其余人都被拦下了。”
朱元启眼睛一瞪,这人他都看到了,情报才传来,这得多么的荒唐?
而且,他在这边侧翼,可是安排了六千人马的,严阵以待之下,竟然让他最为放心的一面,却是出了疏漏,朱元启怎能不气。
“陆仲亨呢?六千大军,竟然挡不住,他是干什么吃的!”
朱元启极为愤怒,这陆仲亨可是历史上朱元璋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啊,原以为有些本事,可以说是他照顾提拔的,如今却是这样一个表现,让朱元启愤怒的同时,又无比失望。
张桦听闻顿时回应,然而语气却是有些悲切。
“禀淮王,陆万户战死,被敌将张定边斩杀,这才让他带了两千余人过来,不过副万户李新材已经接手大军,挡住了张定边其余军士,正在围杀。”
朱元启听完也是平静下来,陆仲亨战死在他意料之外,可如今大敌当前,也是他悲伤的时候。
“传令兵,打旗语,让郭兴,朱文正围住陈友谅大军,其他的都不用管!”
朱元启说完,又看向身边的七百多人,这些人,是郭兴担忧朱元启安危,特意让五百亲兵向着朱元启汇聚而来。
然而如今也只剩下七百余人。
“弟兄们,我,朱元启,稍后带你们去迎战侧翼的敌军,敌军两千余人,我们只有数百人,你们怕吗!”
这些军士一边杀着眼前的敌人,一边热烈的回应朱元启。
“禀淮王,我等不怕!”
朱元启听闻,放声一笑,这些,都是他的根底啊。
“好,留下两百弟兄,挡住敌军,其余人,随我斩杀来犯之敌!”
朱元启留下两百人拦下在他周边的陈友谅军士,带着五百人,便是迎向张定边。
朱元启不知道张定边究竟多猛,但他很想见识一下,如今的情况,也只有他亲身前去才行。
别看来的只有两千余人,但陈友谅大军的士气再度被点燃,稍有不慎,这一场大战,输的指不定就是他了。
而张定边到来之后,看见大战还在继续,心中担忧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朱元启方向,眼中满是杀意。
张定边在袭击朱元启侧翼后,发现朱元启大军严阵以待的等着他,他就知道突袭之事已然被朱元启察觉,他第一反应便是陈友谅危及。
于是他便不顾一切的试图冲破朱元启侧翼防线,前来支援陈友谅,然而受到的阻拦力度,却是他上战场以来,遇到最为强烈的。
以往与元军作战,对方哪里有这种强度,如今对上这些人,他万军却是被数千人给拦下了,突破不出过去,让极为愤怒。
随即带着数千人,身先士卒冲杀主将陆仲亨,陆仲哼也是一个暴脾气,直接向着张定边杀来,大战一个时辰,最终张定边以受伤的代价,不仅斩杀陆仲哼,还率领两千余人冲了出来。
张定边见朱元启率领数百人便向他冲来,眼中虽饱含杀意,却又是不屑,朱元启的用意,他无比明白,就是想用这几百人来斩杀他以及后面两千余人。
在张定边眼中,不仅没有敬佩朱元启,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被侮辱了。
“杀!”
张定边同时率军向着朱元启杀去,两人眼中都只剩下对方,都想着将对方击杀,让大战尽快落下帷幕。
“喝!”
朱元启一声大喝,用尽气力双手持刀,向着张定边劈去,而张定边却是没有闪躲,右手手臂鼓起青筋,哪怕右肩伤口有些裂开,流着血,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张定边左右在拿住长矛尾部,身体旋转一周,用力挥出,两者撞击之下,朱元启被硬生生震退三步。
朱元启心头满是凝重,握着苗刀的右手,此时都微微有些颤抖,要不是双手持刀,他感觉刚刚那一下,苗刀就会被打飞。
张定边趁势不饶人,便是向着朱元启攻来,朱元启一时之间,只能被迫防守,却又是被张定边逼退五步。
朱元启的亲兵见其危险重重,不顾自身安危想要帮朱元启缓解一下压力,然而却被张定边军士拖住,即便有几人护下朱元启,也很快被张定边或者被周边敌军斩杀。
朱元启见状,当即不再让这些亲兵过来,让他们全力斩杀张定边带来的人马。
朱元启很是清楚,这些亲兵,数量若是不够,不能形成军阵,对这张定边就没有威胁,而且,其带来的两千人,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不能让他们冲过去,以免影响到整个大军。
朱元启哪怕不敌,也是主动向着张定边冲去,为了苗刀不被打落,一直保持着双手持刀,但灵活性,却是大大减弱。
而在主战场的郭兴与朱文正,见到险象环生的朱元启,眼眶顿时通红。
郭兴找上陈友谅,以伤换伤,以命换命般的攻势打得陈友谅接连后退,一度不敢对上郭兴,只得叫周边军士上。
陈友谅眼神之中甚至都含有一丝惊恐与后怕,实在郭兴这人,武力又高,又这般不要命,真是有些吓到他了。
现在张定边已经率军到来,他可不会像刚刚那般去拼命了。
而另一边的朱文正,双眼当中隐隐已经有泪水划出,然而围杀陈友谅这边,他却不能丢下。
“奔雷军的弟兄们,拿上你们的火绳枪,去帮助淮王,淮王,需要你们!”
朱元启派出千多人,护着剩下的三百多有着火绳枪的奔雷军军士向着朱元启方向过去,如今他们身上的火药,最多的都只能发射三次,有的发射一次就没有,而且还极其容易炸膛,他们义无反顾的前去相助他们的淮王。
朱元启这边,尽管他用尽全部气力,也只能勉强挡住张定边,而在奔雷军开始往这边移动之后,张定边却是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俨然不要命了一般,就是为了要他朱元启的命。
朱元启压力顿时变大,但这也激起了朱元启心中那心底的那一股火气。
他苦练苗刀这么些年,又与徐达,常遇春等人经常切磋,战场之上斩人无数,又是穿越而来,凭什么被他张定边压着打啊。
愤怒的朱元启额头、手臂冒起青筋,一时间,竟然与张定边打得有来有回。
就在两人打得火热之时,突然传来巨响,这是手持火绳枪的奔雷军军士再次开枪射击了,这一次,没有一支火绳枪炸膛。
这些子弹,都是射击向张定边身边敌军的,因为张定边与朱元启纠缠在一起,他们反而有些不敢射击。
一同而来的一个千户,装填好弹药之后,便是径直瞄准张定边,当其余人弹药都已经打光,炸膛了三把火绳枪后,仍然没有射击。
当朱元启与张定先分开的一个瞬间,这千户当即扣下扳机,张定边左肩中弹。
这千户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张定边对这伤势竟然不管不顾,再次向着朱元启杀去。
这些奔雷军很想去协助朱元启,但这百步的距离,却是被敌军死死的拦下。
一炷香过后,陈友谅侧方、后方相继传来一片喊杀声,仔细看去,只见顾时带着兵马,向着陈友谅杀来。
陈友谅看着这一幕,瞬间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将心中的那股热切给浇灭了,眼中满是死灰一片。
“天道不公啊!”
陈友谅声嘶力竭,满脸悲切,他知道,顾时的出现,代表着他彻底败了,然而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陈友谅看向还在与张定边厮杀的朱元启,心中生出唯一的一股希望,那就是张定边能斩杀朱元启。
陈友谅当即再次振作起来,不顾一切的向着朱元启方向冲去,然而这次跟随他的军士,不过数百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大战,他大军不过只剩下五千余人,见到顾时率兵到来,他们知道,胜利已经彻底无望,大部分人已经是变得麻木。
一半的人更是直接丢弃手中的兵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部分更是失声哭了出来。
这片大地,已是彻底被鲜血染红,地上的死尸,更是数不胜数,每走一步,就是数具尸体。
朱元启依旧在与张定边对战,即便张定边又添新伤,他还是只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此时的他无心关注战场的局势,他只要一份心,这张定边就像饿虎扑食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杀。
而张定边带来的军士,已是死伤过半,而朱元启的亲兵,却仍然还有近四百人。
张定边这些军士,被朱元启亲兵杀得胆寒,又见其援兵到来,数百人当即投降,剩下一部分人仍旧顽强抵抗着。
而这些亲兵当即腾出数十人,向着张定边而去,在这些亲兵的帮助下,张定边身上又增加五处伤势,但相应的代价是朱元启亲兵被张定边斩杀十一人。
在张定边捅死一亲兵之时,朱元启抓住机会,苗刀径直砍向张定边后背,一道深深伤口就此出现,随后又一脚踢飞。
张定边倒地后,其身边数名身边军士前去保护,不过十余个呼吸,便皆被斩杀,朱元启止住想要上前的亲兵,亲自来到张定边三步外。
张定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疼痛却是让他无法起身,过了十个呼吸,张定边用尽气力,狰狞的站起了身,但不稳的下盘,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张定边将长矛插在地上,作为依靠,才勉强稳了一些。
朱元启看着张定边,心中很有好感。
“如今你们必败无疑,降了吧,我依旧可以重用你。”
张定边听后,却是大笑起来,嘴中、整个身躯都在流血,模样很是渗人。
“哈哈,我张定边,不降!”
张定边随即看向陈友谅方向。
“弟无用,未能斩杀朱元启,今,先走一步!”
张定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头抵在扶着长矛的手臂上,没了动静。
朱元启亲兵小心翼翼的来到张定边身边,整个人充满警惕,当知晓张定边咽气后,心中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淮王,此人已没了气息。”
朱元启看着身躯依旧站着的张定边,心中很是敬佩,两人虽为敌,但丝毫不影响朱元启心中对他的好感,哪怕这张定边伤了他。
“收敛好其人身躯,战后厚葬。”
朱元启这时才看向主战场,在顾时率兵到后,他也没有再进入到战场当中。
而就在这时,朱元启后方再次传来喊杀,朱元启寒毛顿时立了起来。
“戒备!”
这些亲兵将朱元启护在中间,看向过来的这股人马,当看见家具以及吴良之后,朱元启才终于放下心来。
“见过淮王,城内敌军已被肃清,末将便率军赶来。”
朱元启点点头,便将吴良也派了出去,一同围杀陈友谅。
又是个时辰之后,这场大战,终是落下帷幕。
很快,陈友谅便被带到已经卸甲,已经处理好伤势的朱元启身前。
朱元启看着陈友谅,很是感慨,当初张士诚死于他手,如今,轮到陈友谅了。
“可愿降?”
陈友谅同样看着朱元启,听到这招降的话语,突然笑得很是癫狂。
“哈哈,能够得到淮王这般人物的招揽,我这无名之辈,可担待不起,朱元启,这次你胜了,陛下那里,定然将大败你们兄弟!
告诉伱,我陈友谅,不降!”
看着陈友谅这嗜血般的眼神,朱元启早有预料,陈友谅若是愿降,就不是陈友谅了,哪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杀了吧。”
朱元启平淡的话语,直接定下了陈友谅的归途。
陈友谅听后,放声大笑,很快,笑声便是停止。
朱元启没有心软,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在这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统之路,就是一条充满鲜血的路,不心狠,死的就会是自己。
一代枭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