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早餐店在菜市场的斜对面。
从行道路位置斜着看过去,能看到那一片绿篱围挡,老赵坐在岗亭位置,埋头写着什么。
他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两颊刮的精光,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看上去年轻了很多,也比前几天精神得多。
李景熙站在路肩上望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煎饼店前:“一个加香肠,两个加里脊肉,全都不要葱。”
店主笑着问:“甜酱辣酱?”
“全辣的。”
“行,先做香肠的。”话音一落,店主利落地捞出一小团豆粉糊。
铸铁平底锅上,面团落在中间位置,刮板断点式打着旋,很快便铺满了整个锅面。
等煎饼半熟,店主打了一个鸡蛋,并快速打散,紧接着,榨菜、土豆丝等配料一一放入。
煎饼折叠成一半,红色辣酱刷了半边,卷入生菜后,用煎铲截成两段放入黄色纸袋。
香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滔滔不绝:
“他就那么一抬手指,天空开始打雷,雨下的很大,地面也裂了开来,大水蔓延了整片区域,把几千人的大部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么夸张,”他的同伴吃惊地问,“小说叫什么名字?”
“什么小说,我做梦梦到的,我感觉……”男人声音小下去,像被什么扼住了脖子,好一会吐出一句,“算了,不说了。”
汽车停了下来。
同伴催促:“说一下嘛,我觉得很精彩。”
“怎么,又想给你小说找灵感。”男人说,“我就记得这么一点,没了。”
李景熙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右侧人行道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窗玻璃缓缓升起,熄火后车门打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陌生面孔,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的上班族。
“东西好了,一共二十四。”
听到店主的声音,李景熙忙收回视线,付完钱后,拿了东西离开。
在马路和建筑体的交汇处,她和烧饼店的老板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往崇山一区走。
路有点远,这一趟来却很值得。
来到楼梯口处,海瑶的声音先传了下来。
“你们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天又不去上班吗?”
“嗯,”正卿回,“公司暂时没什么大事。”
“熙熙去买早饭了。”海瑶口气有点不确定,“要不要等会儿进去?”
“没关系。”
“行吧,”海瑶小声,“鹏哥有点起床气,你好自为之。”
李景熙迈步往上,到拐弯处遇到周海瑶,拿出其中一份煎饼给她:“今天这么早走?”
“嗯,有个额外的节目,”周海瑶拍了拍她肩膀,“我走啦。”
李景熙慢慢往上走,到门口时,从虚掩的门看进去。
两个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点古怪。
她哥微微绷着脸,正卿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正反两派老大,商讨帮内大事,比如:吃完饭后要去哪里砸场子。
电视机开在新闻频道,主播正在说一起案子。
金兴鹏忽然开口:“这人胆子挺大。”
傅正卿随口说:“是挺大的。”
话音一落,两个人又不再说话,过了几秒后,最终还是金兴鹏没忍住:“你还有事儿吗?”
“没。”傅正卿回。
金兴鹏问:“那是要留下来,一起吃早饭?”
傅正卿挑了挑眉:“不用那么客气,下次有事要我帮忙的话,再请我吃饭也不迟。”
“傅大总裁,”金兴鹏笑了,“您这就生分了不是。”
傅正卿愣了一下,随后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假装没听懂他的话:“金总,你可别磕碜我。”
李景熙:“……”
比起现在这种逼仄压迫的气氛,她还是更喜欢他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身后传来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她回过身,和安硕对视一眼。
安硕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摆着四碗稀粥,两个盘子里分别装着千层饼和烧麦。
她垂头看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抬起头,慢慢把煎饼举到和眼睛同等高度:“我买了早饭。”
“要不,”安硕问,“你去拿个盘子,装一下?”
五分钟后,玻璃桌上多了四碗稀粥,三个盘子,煎饼被切成了多段,整齐地摆在盘子上。
“顾医生跟我说,”李景熙问,“你这个眼睛是被外力刺激,导致毛细血管破了,结膜出血,很严重吧?”
“换了几次纱布,差不多还有一个星期。”傅正卿回,“后续滴点消炎药就行。”
李景熙想到这件事因她而起,心里愧疚:“下次别再打架了。”
“嗯。”傅正卿应了一声,心里却说:该出手时还得出手。
吃完早饭,安硕收了碗筷,三人又开始看书信。
“照片不用给谭紫茗,这个不是她的叔公,”傅正卿说完,想了想,补充一句,“她叔公在t城有家庭,还有好几个子女。”
“刚查到的资料吗?”李景熙错愕。
“嗯。”傅正卿说,“而且有后代长居海圣,不过谭紫茗没跟他们联系。”
李景熙说:“哥,会不会是你潜意识认定,这个资助者跟孤儿院有关,才会从老院长那里拿这张照片保存。”
“先等等,我现在还没太明白,”金兴鹏捏着照片的一角,看完后放下,看着玻璃桌上的信件,“这信,确定是我从无相界誊抄出来的?”
他困惑地说,“我问了老院长,我确实有一个资助人,至于这个信的事情,他也不清楚,毕竟是我的笔友。”
傅正卿问:“会不会是因为《tZm圆桌会议》?它借用疗愈的机会,用故事性的内容更改人们记忆。”
“确实有这个可能,”金兴鹏沉思片刻,“节目不仅会讲很多故事,还会介绍很多我们这里没有的音乐,有时候会跟观众募捐,反正各种花样,但是故事内容和音乐片段,我一点也记不住。”
李景熙注视着桌面,刹那间,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既然信能被誊抄出来,这个节目,会不会也有人复刻出来了?”她说,“或许没有在公共场合播放,但是在私底下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