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尽头，光线昏暗。
入眼的便是顶上那个恰好容纳一人通行的孔洞，从中下放的铁链正禁锢着趴伏在水面人影的四肢。
那人身上的衣袍好似被水浸泡的褪色一般晕开一片鲜红，衣袂飘在水面上，扩散的血色被水流带到无邪他们脚边。
“靠！”胖子看清那熟悉的衣服脚下一个踉跄，抓住一旁的无邪稳住身形，“天真，胖爷我是不是眼花了……”
无邪虽然没目睹过幻觉内风翊的样子，但看见小哥那副慌神丢下他们几个飞奔过去的焦急模样，那道躺在水里不知生死的身影也就有了答案。
他咽了下口水，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过去的画面，是已经结束的东西，一哥现在人还好好的在外面等我们呢。”
无邪这么安慰着，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被上一个幻觉吓出一身冷汗的事了。
“这幻觉该不会想让我们完整旁观一遍西王母的研究过程吧？”
黑瞎子此刻唇角扯平，看着那边跪在池水里几次伸手试图捞起风翊的张启灵，心道，这雷城是想追着哑巴杀啊。
山洞内昏暗的光线正契合他的眼睛，站在原地，别人也许看不清，但黑瞎子已经将山洞尽头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看来先前让他们几个看逼婚场景的末尾仅仅只是个开胃菜，可能长生之法的研究过程才是重头戏。
虽然不知道这幻觉想如何展现，但黑瞎子觉得这场面多半是血腥打底了。
“伤口泡在温水里会延缓愈合速度，这里应该就是西王母培养蛇种的地方，一哥身上的链子可能不仅是用来束缚他的，更多是方便他们将人拖拽上去割肉放血。”
无邪咬牙，西王母传说中那句简短的文字记载，就这么血淋淋的铺展在他们眼前。
胖子咒骂了两句西王母，才红着眼直奔风翊，等无邪他们走近才发觉，人家压根不是躺在水里。
风翊所处的地方下陷很深，并不是平坦的池面，而是竖起一整片布置紧密的锥形石柱，支撑着他的身体。
柱子的顶端经过了特殊加工，缝隙处垒堆着一层层蛇蛋，有未孵化的，也有已经破壳而出的。
池中蔓延的血水来源虽然不像无邪猜测那样，但链子的用途也算他猜对了一点。
只需要人工拖拽至一定高度，松开手，让人自然下落，下方石柱的尖部就会顺势刺入身体。
风翊的半边脸压在石柱侧面，看不真切，露出的那一半脸则是血肉模糊，柱子的尖部正好陷入眼窝半寸。
比起隐在风翊身下衣衫内未知的伤口，裸露出的这一点就已经让人足够心惊了。
张启灵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指腹正悬停在风翊露出的一半侧脸上。
似乎在虚虚描绘对方的轮廓，让人说不清是碰不到，还是不敢碰。
“胖爷我出去说什么也得走一趟西王母宫！”胖子此刻十分后悔先前碰上西王母幻觉本尊的时候没啐上两口 。
“这畜生不会因为一哥抵死不从所以因爱生恨了吧？！不然怎么前脚刚逼婚失败，现在就不把我们一哥当人了？！”
无邪是才加入他们队伍里的，并没有看过之前的幻觉，“逼婚是你们见到的上一个幻觉吗？”
谢雨臣点头，他想起还在石棺外等他们的风翊，面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眼睛也无碍，除了有些神异手段，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正常人。
身上的别的伤口他无法去确定，但谢雨臣十分肯定现在幻觉中的风翊，被石柱刺入的那只眼，此刻一定是瞎了的。
“他的衣着跟刚才的幻觉相比没有变化，但幻觉里的时间跨度我们是无法去求证的。”
谢雨臣叹了口气，此情此景下，他大概是在场这些人中为数不多脑子还在正常工作的人了。
“地宫里西王母还摆放了假替身，这说明她这个人很谨慎，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动手，要么是有人指引了她研究长生的正确方向，要么就是她发现了风翊身体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
无邪挨着黑瞎子也蹲下身，歪着脑袋去观察风翊裸露在外的伤口。
对方眼窝处的血迹被水带走，露出的肉色边缘泡得发白，几息间又重新渗出血迹。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这个足疗池子估计就是为了延缓一哥伤口的愈合速度准备的，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小花分析的那两种都有了。”
“那很可能就是最坏的结果了。”黑瞎子摁着无邪的肩膀起身，“这祖宗身上展现的能力可不像后天养成的，西王母能限制住对方，说明她背后还有个藏起来的人。”
听到黑瞎子的话，气氛瞬间又冷凝了下来，没等他们这个人分析出个所以然来，趴在那昏迷躺尸的风翊像是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细长的蛇尾从衣袍下摆钻了出来。
一时间破壳的蛇种疯了一般，朝洞外泳的更快了。
这条突兀出现的蛇尾像是有目的似的紧贴着风翊移动，绕过一众蹲在他旁边的人，独独将张启灵半圈起来。
黑瞎子的视线从昏迷的风翊跟愣住的张启灵身上来回扫过。
他跟张启灵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甚至他所处的位置按理说应该更容易被尾巴圈进去，可这祖宗的尾巴却分毫不差的略过他。
这祖宗的尾巴现在就形成了一个放倒的问号形状。
“……徒弟，我现在信你说的幻觉中的人发现你了。”
不然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金主同志的关注点就不在风翊的尾巴圈住了谁了。
他看见尾巴从风翊身上冒出来的一瞬间，惊得瞳孔一缩，还以为是西王母培育的蛇母出世了。
仔细观察了一番，他才发现这蛇尾好像是风翊自己身上的。
谢雨臣环视了一圈，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连最咋咋呼呼的胖子，和求知欲最强的无邪，他们两人此刻的关注点都不在这条突然冒出来的尾巴上。
这说明了什么呢？
谢雨臣垂眸看向那条花纹漂亮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