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与冷若素已然来到了神女庙大殿前,不远处便能看到枭城的繁盛灯火闪冲着夜空。
“公主,你……”
“住口,叫我素素,我现在不是公主,只是江湖儿女!”
袁缺刚想说什么,却被冷若素马上打断,而且态度极为坚决。
“我还是叫你公主吧,毕竟你叫我如此有些叫不出口!”
袁缺还真是有些叫不出口,若不是冷若素的强执态度,他刚才在里面也是迫于无奈。
“叫了就叫了,还有什么碍的,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这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位英雄喔!”
冷若素直接如此铁一般的回应,而且在黑暗之中,自己走到袁缺跟前,几乎就要贴着袁缺的身子了。
袁缺下意识的后退一下,可是冷若素这姑娘却不知哪来的野性,直接一把将袁缺给抱住了,双手环抱住了袁缺的腰,而脸抬起来仰着看袁缺,把下巴摁在了袁缺的胸前,此刻彼此的呼吸几乎都能感受得到。
“公主,你这是……”
袁缺此刻真的好被动,退也不是,进也不好。
“怎么,刚才只允许你强行抱我,我可是有仇必报的人,我当然要还回去给你!”
袁缺全身都有些颤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已然尴尬到了极点。
“好啦,不逗你了,时辰不早了,还有正事要干!”
冷若素见袁缺那般可怜,直接松开了手,退了两步,摊开手,很大方地对袁缺说道。
“说吧,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看着冷若素的样子,袁缺知道没有必要多说一句客套的话,因为他知道冷若素无论如何都会与自己前往的。
“我想去趟铁律司!”
袁缺放松一下情绪,然后轻声地说道。
“行,跟我来吧!”
冷若素拉着袁缺的手,便往外面奔去,奔向灯火烂珊处。
其实城中的各街苍,袁缺还是很熟的,只是冷若素更了解眼下各处的情形,尤其是巡城的警戒的各组兵甲。
拐了好几条街,冷若素告诉袁缺,眼下的枭城戒备十分森严,而且每天的换岗换巡时辰不一样,没有规律可循,这便是最令人头疼之处,白天也是如此,还说了上次逃到神女庙,正是因为躲过了明处和暗处的警戒,却防不胜防地被朔风师的潜在最深处的眼梢给盯上了,一路追过去,才就近不得已逃进了神女庙,机缘之下碰上了袁缺与关山越。
二人几乎都是依着一些暗角的楼阁之处飞跃而闪过的,袁缺也看到了每街每巷毫无规则的巡城排班,有时候看似久久无人巡过,冷若素却告诉袁缺这是假象,因为所有的眼线都盯着无人之处,果不其然,一长段时间后,突然出现了三组人员的交叉出现,如此的场景还真是令人有些猝不及防,因为时间和出现的点毫无规律可循,如此几个地方皆是如此,若是走街巷而去,定然会遇上那些巡兵,所以就能在适当的时候借着阁楼之上的暗处而小心翼翼地向铁律司的方向探摸过去。
经过这一路,袁缺这才发现,冷若素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孩,不仅做事带着强权,可是心细如尘,她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有什么样的变化,都会说给袁缺听,而且一丝一点都没有落下,真是很厉害。再者,一路相奔赴,他发现,冷若素的武功也是相当厉害的,尤其是轻功,身轻如燕,飘移闪逝,而且相当精准,袁缺自然猜想这或许得益得杨紫梦的老爹杨天高的指点教授。
此时,他们在一处楼阙台暗角处,便看到了远处巍峨雄伟的一处宫殿大门,而大门前所铺开的大道更是两边列兵长排,而且还有不断的列队更替交岗,这正是枭城的王宫大道通向的正大门。
就在他们在一处暗角盯向王宫之时,突然袁缺一把将冷若素抱了个满怀,然后身子一侧滑,滑进了一处极为死角的墙檐之下,冷若素是又惊又莫名,直到突然楼顶屋脊之上竟然闪过一排排的黑影人,黑影人在夜空之中速度极为矫健,一看个个身手不凡,看得出来,他们也是在巡查屋顶的每个角落。
看来这种森严程度真的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若是一个不小心会便暴露,若是人马集结围上来,真的插翅也难逃。
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尤其袁缺紧紧将冷若素压的自己的身子下面,冷若素有些喘不气的感觉,她只稍稍一抬头便跟袁缺的脸碰在了一起,可是袁缺根本没有理会,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的那些黑影人。
久久地,那些人似没有发现什么才纷纷闪了离去。
袁缺很小心地把身子抬了起来,可是刚抬起来,却被冷若素双手环住了颈部,直接将其头掰了下去,正巧不巧,二人的丑陋的脸碰在了一起,冷若素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竟然直接将双唇贴上了袁缺的嘴唇。
袁缺一气一惊,下意识马上挣开身子,然后靠着墙角站在一边,不停喘着气,而且感觉呼吸都有些难为。
“对不起,刚才事发突然,希望你不要怪我无礼!”
袁缺极为轻声地说道。
冷若素这个时候似乎也清醒了一下,也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假装整理自己的衣角,轻声回声道:“没事,没事,刚才我也是怕那些人再次回来,所以才那样……”
二人都陷入尴尬,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极为难为情了。
为了避免尴尬,二人便继续往前摸探而去。
这一下,冷若素跟在袁缺后面,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嘴角自然流露出一丝欣然。
袁缺与冷若素往铁律司摸进的往下阶段,似乎都有了极为难得的默契,辗转了偌大的一城域,几乎绕了一半有余,其中躲过的巡兵无数,不论是明岗暗哨,毫有大意便会暴露,幸而二人在潜移默化之间有了相当的会意,哪怕一个细小的手势动作或者一个眼神,便明白彼此的想法。
眼见铁律司已在眼前,袁缺在暗角处的屋檐边上看了一眼,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在深夜的灯火之下还是有一些触动,作为前身的辅司之要位,也算是风光的进出过那扇雄伟而冰冷的大门,尤其是门前的那对大威武狮雕,依然还是那么的气势不凡,但在袁缺眼中不免有一些物是人非的变迁感慨。
门前的哨岗当值冰冷地站在深夜的寒天之中,虽然冷风如刀,可是他们依然是笔直而挺立,似乎与冰冷的铁律司一样融成了一个浑然一体的即景即物。
或许是因为是铁律司,袁缺与冷若素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偌大敝的大道广场之中,竟然没有巡兵,或许铁律司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威严,此地看似空无一人,却是枭城最为无情的之地,所以表面上也不需要什么城兵巡视,因为铁律司的眼线或许更令人防不胜防。
突然之间,铁律司的大门之中冲出来一队人马,还是那熟悉的劲装行头,代表着枭城法度的黑色官服,袁缺看到了,带头的似乎有些眼熟,或许距离还是有些远,不过看他大喊着尽快赶到现面,当领头的跨上马的时候,袁缺才知道这个人他认得,这不是何解是谁?
接着又冲出了一队人马,另一位领头的却是刘以阔。
似乎城中又出现了案件或大事情,二人带队行色匆匆,似乎事态紧张要公出。
袁缺不禁心暗忖:想不到这两人却成了铁律司的重要人物了,看其服饰虽然没有到统领之位,却差不离的官阶了。
“刘兄,你带人去东城,我去西城,一切小心为上!”
何解上马之后,待刘以阔刚上马,便勒马回头关切了一声,二人都相互嘱咐小心,看得出来二人虽然同出官阶,关系比以前更如兄弟了。
此时,袁缺闻到一股馨香,或许由于他一直看着外面,这股馨香弥漫很久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因为冷若素的那张丑脸已几乎再次贴近自己的脸了,而且她一抬头,虽在暗处,却与袁缺的脸相碰到了。
“你认得这两位头头不?”
冷若素问这话的时候,他的馨香嘴唇似乎要咬到了袁缺的耳朵。
袁缺不想动,以免引发暴露,便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几乎到了子时,似乎整个城中宵禁让枭城进入了沉睡状态,可是铁律司却是大半夜还出出勤公务,也还真是个苦差累活,而且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袁缺示意冷若素跟着自己走。
袁缺把身子往后一退,竟然从原来走过的地方再次返回,最后在大道的一拐角处,瞬间闪进了一处极为阴暗的巷道。
此处或许只是袁缺知道这路径,这便是去向铁律司侧房大灶的方向。
巷子虽狭小,可是极为偏僻,或许能注意的人很少,所以二人行进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到了铁律司院墙一处,此处以前袁缺也翻越过,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一翻进去便进了铁律司公共厨房大院。
袁缺率先腾身而起翻了进去,冷若素这姑娘还真不赖,这墙真的不算矮,她竟然依托墙面借力,两次助力便也翻了进去,不过因为地势有些不熟,当她落下里院角的时候,差点没有踩稳,而被袁缺抱了个满怀这才稳住。
通过这极少有人关注的阴沟暗池之处,从一处窄小之门溜进去,便算来到了铁律司的陆院内,院内很黑,幸而中间的大广场有着依稀的灯光微亮,在暗处可以借着这微光看得还是很清晰的。
穿廊之后,便拐向了一处回廊长道,铁律司还有热闹,还有来来回回的人穿梭着,个个似乎忙得不亦乐乎,全然未曾顾及身边或角落会有什么,毕竟这是铁律司,谁会吃饱了撑着跑到这个看似毫无人性的炼狱之地。
很顺利,袁缺带着冷若素摸到了铁律司的大校场,这里可是铁律司的演武场,袁缺再熟悉不过了,袁缺依着高墙边缘的阴暗之处,绕过了校场,直接往后山而去。
到此时,袁缺真的是要去看伯侯,或许他心中那种迫切感不知道心中思量了多少个日夜,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那份亲情的记挂怎么能不煎熬内心。
可是当他俩刚拐进那进入后山的院门之后,袁缺突然把冷若素拉到了一个暗角处,紧紧地用身子压在她身上,好怕她因为事出突然而发出声音,袁缺立马用手捂住其嘴。
一路之后,冷若素自是知道肯定事出突然,她不会出声的,可是袁缺下意识的反应,她乐意被他的手捂着自己的嘴,感觉起码可接触到他的体温。
袁缺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因为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动静,而且黑暗之中他似乎觉察到了有人,所以他极为谨慎才情急之下如此而为。
按理而言,这铁律司的后山本是禁地,未经特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那可是死罪,此地怎么会有人呢?
袁缺有些纳闷,不过或许时过境迁,这一切难道有所改变不成?
待确定安全之后,袁缺这才松开冷若素的嘴抽移开手,可是他的手却冷若素软乎的嘴唇咬住了,袁缺稍一用力甩开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跟着自己就好。
终于来到了那进入石洞的高大门前,按理而言,此门原本已被封固了,当时毁坏之后是重新修缮好的,不过毕竟还得有些要要为伯侯送饭,这里有特定的人进入,而且此人一旦接受了这份工作,那么他将不得与外界产生接触了,除非死掉。
袁缺完全可以确认,的确有人先前进入过,因为门没有上锁,他轻轻侧开一缝与冷若素便钻了进去,再轻轻地合了那扇如巨天石板的石壁之门。
洞中很黑,又不敢燃起火折子,只能凭着感觉脚下探路,而冷若素因为陌生害怕,她直接紧紧侧旁跑着袁缺像个包袱一般挂在袁缺身上,跟着袁缺的节奏慢慢深入。
总算到了另一处洞出口,山谷深渊之间依稀有幽微灯光之光,他俩小心翼翼拾阶而下,方向便是深处的那一处水涧方向。
幽洞之中,壁光幽暗。
在几重水环溪的最深处,竟然坐着两个人,一个犹如枯鬼,一个威仪凛凛。
那枯鬼般的老者,骨瘦如柴,这个时候正在享受着摆在眼前的好酒好肉,猛然喝了一口酒之后,然后扯了一腿鸡送进嘴里大嚼起来,嚼着流出的渍油染了满下巴被僵结住的如灰焦的胡须。
坐在一旁的威仪之人,看着眼前之人吃得那么开心,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心酸笑意,就是如此静静地看着他在吃,似乎欣赏着每一个咬嚼的细节,看得极为投入。
“伯侯爷,慢点吃,别噎着,赶快就一口酒!”
那人还在一旁很照顾地关切一句。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铁恨。
不知道为何,为何他如此深夜,竟然来到如此恶臭无比的幽闭之处,似乎还送上了好肉好酒,似有看望伯侯。
伯侯还活着,虽然依然形同枯鬼,可是看他吃食的样子,似乎身子骨还可以。
一顿凶残的狂卷之后,伯侯猛灌一口酒,然后仰头打了一个饱嗝,虽然幽光之下根本看不出他那张早已被尘灰蒙掉的脸,可是听他长吁的一声气而知,他现在是享受的,极为心舒。
“铁恨,不知道老夫是不是该说声谢谢了,你已多次为我送好酒好肉,让我知道我还活着,还是个人,还可以吃到这么美食的东西,前几回吃便吃了,觉得跟你多说一句都是多余,不过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能坚持这么多回,照理而言老夫该说声谢谢了!”
伯侯露出如鬼脸般的笑,甚是满意地看着面前不弃恶臭肮脏坐在地上铁恨,二人如此相视而坐着,感觉有如两个世界的人对视。
伯侯身上的铁镣跟着他的动作还在哐叮作响,这律动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伯侯,我本该早来看你的了,只是形式所逼,或许以前顾及的太多,这致这么多年让你受尽屈辱痛苦,我知道眼下来几回,并非我的良心补救,只是抛弃身份之说,我们也算老旧识了,若不是立场不同,也算是朋友一场,忝为兄弟一声吧。”
“嘿嘿……铁恨,你好像变了,怎么越老越有人味了,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冷血绝情了,这样让老夫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听着却令人舒服!”
伯侯露出了一丝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假恶意的冷笑,一直眼着铁恨看着,死灰般的眼神一直没有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