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臣弟不好。”
怡亲王停步,双手抱拳,歉疚道:“臣弟卧病在床,连累皇贵妃为臣弟费心,此番要不是皇贵妃,臣弟还在床榻上躺着。”
“这天儿若还在床上躺着可不好受。”怡亲王福晋方才行礼便先进屋张罗,此刻等在门口,“皇上还未用晚膳吧?”
怡亲王咳了一声,“臣弟不知皇上今日会来,我们夫妇二人先用过膳了,倒是臣弟不是,皇兄若还没用,臣弟这便叫人去准备。”
福晋虽不知王爷这般说的用意,但是手立刻在身后摇了摇,示意上菜的人下去。
皇帝向来不与怡亲王计较这些虚礼,此刻又心不在焉,便道:“不必了,朕是特意来探望你的,瞧你大好,朕也心安,便先回去了。”
怡亲王建议道:“武陵春色旁边便是福海,这个时候风自湖面袭来,半江瑟瑟半江红,别有意趣,皇上难得出门,不如趁这个时间走走?”
皇帝离开后,福晋不解,“皇上难得过来,王爷怎么连口茶也不让喝,就将人赶走了?”
怡亲王望着皇帝的背影,“皇上不缺这口茶。”
“王爷这是何意?”
怡亲王将目光收回,看向自家福晋,“夫人也特意去见过皇贵妃,可知清凉殿在何处?”
从武陵春色出去,沿着福海绕湖半圈,往下便是清凉殿。
福晋面色恍然,“王爷这是让皇上去见皇贵妃娘娘?”
怡亲王低头,牵起福晋的手,语气爱宠道:“还不算太笨。”
“可王爷不是说皇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么?既是心尖上的,皇上得空自会去看,何必劳王爷多说这一句?”
“你方才先进屋,没听到,皇兄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又说自己身子不适,连皇贵妃的人影也没见到,想是最近皇贵妃未去过一次勤政殿,皇兄闹脾气呢。”
“妾身懂了,王爷这是在给皇上台阶下呢?妾身见过皇贵妃娘娘几次,不知为何,总觉得娘娘心里藏着事,笑也不是打从心底里的欢喜,说不准,也跟皇上一样,想着对方、念着对方。”
怡亲王莫名想到年羹尧,隐隐有些预感,又说不上来,只嘴上道:“皇贵妃的性子,是能成大事的。”
福晋知道自家王爷也是个操心的命,故意道:“王爷这便是说妾身的性子,成不了大事了?”
怡亲王转身朝向福晋,学着梨园戏子,弯腰抱拳道:“为夫失言,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福晋被他这副模样逗笑。
清凉殿。
皇帝沿湖而行,一路脚步极快,眼睛虽瞧着福海的水,可那四面八方都是清凉殿。
眼见到了清凉殿门口,苏培盛也搬了台阶来:“哟,这一不小心便到了清凉殿,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要不进去喝口水、歇歇脚?”
对,是一不小心,不是特意来的。
一声“皇上驾到”,皇帝昂首挺胸迈步入内。
“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瞧见脚边跪着的颂芝和叶澜依,眉头拧成了山,“你家娘娘呢?”
颂芝回禀道:“娘娘身子不适,厦公公走后便歇下了,现在还没醒。”
这是实话,小厦子离开后,年世兰抱着福沛,母子俩闹了许久,福沛困了,她便也跟着睡了。
皇帝忍不住瞥了眼外头的光,天都要黑了,“晚膳也没用吗?”
颂芝:“回皇上的话,娘娘说不必叫她,等她醒来再用。”
皇帝自去了寝殿。
明明胸中酝着一腔怨气,可越近床榻,那脚步越轻,生怕扰了年世兰清梦。
待掀了朱纱帐,瞧见她熟睡的脸,便什么怨气怒火也没有了。
他轻轻将她手里的团扇拿过来,替她们母子扇着风,绛色薄纱慢移,雪肌隐隐。
皇帝瞧了眼福沛的肚兜,母子俩似乎穿着同款。
他将福沛抱起,让乳母带下去,又特别吩咐不许打扰。
再回殿中,皇帝蹑手蹑脚躺在方才福沛的位置上。
想起方才她的手搭着福沛,便也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又觉得不满足,凑得更近些。
年世兰睡得正香,只觉得有一股暖气靠近,还以为是福沛热了,她迷迷糊糊拾起团扇替他摇了两下,又沉沉睡去。
半岁大的奶娃娃,在自己亲娘身旁,寻母乳是很正常的。
先前她已经派人打探了,皇帝去了武陵春色,大抵是要留下用膳的,她想着皇帝不会过来,是而睡梦中,虽觉有些不对,也没想那么多,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背。
直到盘扣解了、衣带散了,手掌覆上身。
这力气……她猛地睁开眼。
“皇上?”
“你身上好凉。”
两人原是侧着,见她醒了,皇帝抱着她翻了个身,欺身而上,囫囵说了句“我好想你”,便覆上她的唇。
朱纱帐里,几件衣裳纠缠着滑下来。
天热也不必盖被。
红纱白影,重峦叠嶂,时有风摇。
“别,皇上,别进来。”
“怎么了?”皇帝明知她现在不会有葵水,还是信手摸了一下,“没来月信。”
“你——”
夫妻这样久,他自然晓得她的弱点,这一下简直掏空了她的力气。
她无力推开,也顾不得规矩,恼道:“我有身孕。”
这话说得皇帝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有身孕。
他现在就是想让她有身孕来的。
皇帝咬着耳朵哄道:“怀福沛的时候,做了那么多次,也没事。”
“不一样,那时候不知道……”
她虽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却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结束。
“没事的,我问过太医,你的胎很稳,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皇帝又亲又哄,语气近乎卑微地重复着、哀求着:“你不想我吗?”、“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年世兰从未见他如此,有些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