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雯若这一招出奇制胜,确实让年世兰有些意外。
倒实在算不得措手不及。
因为她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那就是吉悦。
端午那日,乌拉那拉雯若巴巴跑去露华浓当显眼包,年世兰瞧见吉悦,当下便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遂叫人跟着吉悦,当晚便发现问题。
这两日让哥哥好生查了一番,结果与她猜测的完全一致。
那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
叶澜依瞧了眼座上年世兰,她自然是希望年世兰即刻将那对主仆撕碎,可是想到昨晚霍青云说的话,又觉得不无道理。
她忍不住提醒道:“无凭无据,娘娘过去、能做什么?”
深宫对人的改造这样快吗?
不过一夜功夫,年世兰听着叶澜依不仅语气跟之前大不相同,做事还开始讲证据。
她忍不住侧目看向叶澜依。
叶澜依与年世兰对视一眼,生怕年世兰现在就勒令自己回去,忙将头低下,道:“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娘娘,若是这般贸然闯过去,只怕惹怒了她,对娘娘不利。”
难怪有人说她是自己的周边,原来不止张扬的一面很像,连小心起来,有人如出一辙。
记忆中,自己失宠后复宠,在皇帝面前便是这样,敛去一身锋芒,处处小心,因他久久才来一次翊坤宫,便不可置信落泪。
为爱克制,彻底压抑自我,说话行事束手束脚。
吃人的后宫,便是这样,先吞掉人的个性,再要了人的性命。
年世兰并不讨厌叶澜依身上的桀骜不驯,将她送走,也是怕她行差踏错连累旁人。
平心而论,她并不愿看到叶澜依现在这般。
甚至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些心痛。
“谁说无凭无据?你不是瞧见她从寿康宫出来了?不是伤到她了?”
“可是要如何解释,奴婢躲在寿康宫外,恰好跟踪她?而且一夜过去了,她身上的伤,或许已经有了掩盖的法子。”
年世兰信口胡诌:“她偷溜进八阿哥寝殿,意图谋害之时,恰好被你撞见,瞧得明明白白的事情,与跟踪有何关系?”
又毫无保留信任道:“你见到便可,本宫不需要同任何人解释。”
叶澜依眼睛亮了一下:不愧是自家娘娘。
想到颂芝说叶澜依和霍青云一同,守了八阿哥一夜,年世兰便猜叶澜依的转变,与霍青云有关。
“不过霍青云行事稳重,考虑的也并没有错处。”
年世兰若非得到那个新消息,也不敢去太后宫里鲁莽行事。
“嗯?”叶澜依歘地扭头,见年世兰笑而不语,遂又补充道:“奴婢以后一定会乖乖听娘娘的话,再不敢擅作主张,娘娘便将奴婢留在身边吧?”
“有他提点你,本宫放心。”
这话便是同意她留下。
叶澜依欣喜之余,还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与羞涩,“娘娘说什么?和霍青云有什么关系?”
吟香轻轻撞了叶澜依一下,“娘娘可没说霍侍卫。”
颂芝附和道:“就是。”
“我……”
叶澜依忙看向年世兰,着急解释道:“娘娘您别听她俩胡说,奴婢跟霍青云什么也没有,只是打不过他,才勉强听了几句。”
“是呀是呀,是霍侍卫强行按着咱们澜依的脑袋,靠在他肩上睡了一宿,咱们小澜依都是被逼的呢。”
吟香打趣完,又看向年世兰,一本正经道:“娘娘回头定要重重罚了霍侍卫,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咱们澜依。”
“你……”
叶澜依说不过吟香,顾着规矩,又不好与她打闹,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颂芝和吟香只管瞧着她笑。
轿辇很快来到寿康宫门口,颂芝伸手扶年世兰下轿,年世兰按了按鬓发,身姿婀娜往里走去。
春茂瞧见年世兰,上前阻拦,说太后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竟是如此不巧?”
年世兰抬眼望去,暖阁窗旁分明有人影,太后不愿相见,巧了,她也不是特意来见太后的。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臣妾改日再去请安。”
春茂以为年世兰要走,谁想她身子一侧,脚步径直往偏殿方向去。
春茂上前两步,“娘娘这是做什么?”
“婉柔妹妹早晚是要入宫的,本宫身为皇贵妃,先同格格说说宫里的规矩。”年世兰停住脚步,微皱着眉头看向春茂,“姑姑有意见?”
春茂忙后退一步,“奴婢不敢。”
孙竹息瞧着浩浩汤汤的队伍往偏殿去,道:“皇贵妃性子本就张扬,而今有皇上撑腰,愈发没了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寿康宫,是她翊坤宫。”
“格格年幼胆小,太后要过去吗?”
过去只怕惹一身腥。
太后手里拨弄着佛珠,闭着眼睛道:“着人去养心殿告诉皇帝,就说皇贵妃得知婉柔要进宫,心中不忿,来找婉柔麻烦。”
孙竹息有些担忧:“皇贵妃来者不善,会不会来不及?”
今日这番情形,像极了当年。
当年年世兰小产,坚信是齐月宾所为,她大张旗鼓去处罚,到底也不过是灌齐月宾一壶红花,不敢要齐月宾性命。
太后缓缓道:“便是为着年家、为了皇帝的恩宠,她也不敢。”
孙竹息“是”一声出去,吩咐时,还特意加了一句,“若是扰了太后娘娘静养,太后娘娘降旨处罚,于皇贵妃百害而无一利。”
偏殿那边。
赫图得了皇恩,方才来见过雯若,将皇帝的话告诉了自己女儿,自然这传话过程中,也难免有些夸大的成分。
乌拉那拉雯若正沉浸喜悦之中。
吉悦笑道:“照大人所说,皇上近两日待格格若即若离,原是近乡情怯作祟,他能如此为格格考虑,格格何愁没有将来?”
“他哪是为我考虑,不过都是纯元皇后罢了。”乌拉那拉雯若并无十分在乎,“怎样都行,他愿意用心待我就好。”
门忽然被踹开。
砰的一声,将这对主仆吓了一大跳。
二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逆光的缘故,她们只瞧见乌泱泱的黑影。
“皇宫大内,谁敢如此放肆?”吉悦拨开珠帘,往门口走了两步,待迎上年世兰的目光,心跳加速、心底莫名虚了起来,“皇、皇贵妃?”
她连忙跪下:“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世兰拿眼角瞥了她一眼,语气淡然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