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吟香跑到延禧殿,却未见皇上銮驾,又跑去养心殿,皇帝也不在。
守门的侍卫说不清楚皇上去了哪里,吟香悻悻回宫。
而在半个时辰前,夏刈来养心殿回禀,说是安陵容去寿康宫请安,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当成闲话全都告诉了太后。
皇帝正在批折子,没有抬头,“闲话?”
“当时端妃娘娘也在,安贵人大概是有所顾忌,只陈述今日之事,也并未说自己委屈。”
皇帝嗤道:“她有什么委屈?”
“端妃娘娘和安贵人离开后不久,寿康宫宫里送出一封信。”
夏刈将信呈上来,皇帝打开一开,里头写着:可进都察院。
这是想往都察院塞人?
皇帝盯着那几个字,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问道:“可知送往何处?”
夏刈不敢断言,“奴才是在半道截下来的,瞧着那方向有佟府、年府、齐府、崔府……”
佟府,佟佳·隆科多。
太后这是想利用隆科多干涉朝廷用人,还是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皇帝望着桌上的奏折,老十四才上表,请求回京探望皇额娘,以尽人子孝道。
正烦时,延禧宫的桑儿来请皇帝,说是富察贵人胎动不安。
“胎动不安便去请太医,朕又不会看病!”
顾念富察贵人怀着龙裔,皇帝仍特意嘱咐,让太医院专门拨一人去照看富察贵人的胎,日夜听差,又叫随意去库房拿两件东西赏她。
小厦子受了训斥,得令立刻灰溜溜跑出去。
“苏培盛,让銮驾准备,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见了太后,皇帝寒暄几句,倒是没有明说今晚的事情,只旁敲侧击打探太后的意思,暗中警示后宫与前朝不该有往来,太后十分肯定皇帝的说法,仿佛不久前命人送信出去的人,不是她,老十四想要回京也跟她没关系。
“听说皇上许久没去见华贵妃,假孕一事本非她错,皇帝不该如此待她。”
“华贵妃恃宠生娇,竟敢假孕争宠,儿子顾念年羹尧平定西北之功,并未责罚她,已是恩赏,实在不愿相见。”
皇帝暗中留意着太后的神色,太后轻轻拨动和田玉佛珠,不动声色道:
“西北虽已平定,西南土司仍是心腹之患,年羹尧有才,也算忠心,这样的功臣,只要他不骄横起来,皇帝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又道:“年羹尧只有她一个妹妹,皇帝该知道轻重。”
“皇额娘教训的是。”
宫女端来安神汤,皇帝起身告辞。
孙竹息将安神汤端给太后,不解道:“太后一向不喜皇上专宠华贵妃,而今皇上与贵妃生了嫌隙,太后怎的反劝皇上去华贵妃那里?”
“嫌隙?哼,哀家是老了,眼睛不中用,心却是亮的。”
太后轻轻晃着药碗,望着乌黑的汤药,满脸嘲讽:“今日他的心上人在畅音阁受了些委屈,他便立刻来兴师问罪,好像哀家指使人针对华贵妃一般。”
“华贵妃嚣张跋扈,不得人心,今日局面便是她自找的,与太后娘娘有何干系?”
太后喝了药,道:“他不信华贵妃假孕争宠,反倒相信是哀家向华贵妃施压,逼她回去自行落胎,哀家若不是他生母,只怕那日他便也要处罚哀家!”
“太后娘娘多虑,皇上总是要顾忌悠悠之口的。”孙竹息接过太后喝过的空药碗,又递了杯清水给太后,“不过话又说回来,华贵妃也着实大胆,竟敢设计离间太后和皇上的母子之情。”
太后摇头,有些怒其不争,道:“宜修如今是无力抗衡华贵妃,华贵妃一人独大,皇帝无限制纵着,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奉恩将军归朝,齐家小妹回京,今日端妃提到她家小妹,说是小丫头性子野,还和婉柔格格约好过些日子一起去踏青放纸鸢。”
孙竹息顿了顿,“同样是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儿,婉柔格格如今出落得愈发明媚动人,太后不如将她宣召入宫。”
“宫里确实需要些鲜亮些的颜色。”太后听得懂孙竹息的意思,她盖上茶杯,思忖道:“只怕皇帝不会同意。”
“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格格进宫侍疾、陪太后解闷,皇上怎会不同意?”
太后点点头,“那便吩咐下去,过些日子让婉柔进宫来。”
皇帝从寿康宫出来,小厦子回禀道:“吟香姑姑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看看,似乎很是着急。”
“怎么不早说?!”
“皇上放心,奴才听说以后,立刻去太医院让温大人过去了。”
“光请太医有什么用?”
小厦子张张嘴:不是说有病找太医吗?
銮驾到了翊坤宫,年世兰已经安寝,皇帝急急往寝殿去,边走边问:“你家娘娘怎么了?太医来瞧过怎么说?”
颂芝快步跟上,回道:“娘娘自喝了那药以后,身子未大好,今日出门受了风,回来又在雪地里站了会儿……”
“糊涂东西!明知你家娘娘身子不好,还叫她站在外头,怎么伺候的?!”
“皇上息怒!娘娘喝了药,已经歇下了,太医说好好调理几日便好了。”
皇帝伸手正要掀了帘子,手又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