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不愿进宫,自己也可趁盛宠,求着皇帝给她一个新身份,免她重走老路,为个男人困守一生,误了卿卿性命。
也算是还她昨日舍命之情。
谁知叶澜依眼睛一亮,“进宫?真的吗?”
罢了,她有此心,自己也不好断她前程,随缘吧,终归后宫那些女人也没有一个能欺负得了她。
叶澜依倒是惆怅起来,“可是奴婢贱籍……”
“人贵自重,何必自轻?况且贱籍身份,不过是皇帝一道旨意。”
年世兰本想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可一想到她利齿反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的话,这入宫也确实不是什么福气,便作罢。
年世兰用纱布将她伤口包扎好,又从药箱里挑拣了两瓶自制的伤药给她,“此乃伤药秘方,消炎止痛、生肌祛疤,你寻常能用得着。”
叶澜依看了眼装着药的白瓷瓶,又看了眼价值千金的凤佩,将凤佩还给年世兰。
“这是皇上赏给娘娘的,奴婢不敢收。”
娘娘?她以后何尝不是宁嫔娘娘呢?
“拿着吧,有它在,无人敢欺负你。”
“娘娘……”叶澜依眸光盈盈。
怕她再次星夜赶路,再次劳累生病,年世兰有意留她在帐中说话。
叶澜依的祖上也曾是书香之家,只可惜各种原因家道中落,后来遭逢天灾,几经逃荒,如今这世上再无其他亲人。
“奴婢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似乎很小的时候,奴婢还会在地上写几个字,如今却连横竖也不会了。”
年世兰左右闲着,便手把手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带她认了几句三字经。
午后周宁海来帐中禀告,说是围场那边出了事,有人受了重伤。
“皇上没事吧?”
“皇上今日未下场狩猎,只在看台观围,想来无事。”
“可知具体发生何事?”
“围场那边乱得很,暂时不清楚。”
年世兰蹙眉,“再去打探。”
“嗻,奴才即刻就去。”
周宁海出去后,叶澜依看年世兰心神不宁,时常往外头看一眼,忍不住道:“娘娘似乎很关心皇上?”
年世兰觉得这话很奇怪,“本宫关心皇上,有何不妥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叶澜依慌忙解释道:“奴婢是想说,皇上有那么多人保护,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
年世兰就是怕有人刺杀皇帝,却嫁祸到年家头上,说什么和年羹尧暗中联手,意图篡位之类。
就如同自己这次被人算计,还有人传谣说华妃意图谋害皇上,故意引诱皇上上山。
脏水这东西,泼自己也就算了,哥哥可是一点不能承受的。
华妃的宠爱是在年羹尧回京的时候到达巅峰,至此,盛极而衰,所以从离开圆明园开始,年世兰就格外留意所有事情的动向。
她琢磨着,回头得要想法子求个皇恩,见哥哥一面,叫他切莫居功自傲,尤其不可叫群臣跪迎。
跪迎……单是想到这两个字,年世兰就觉得荒唐。
这换谁做皇帝不想把他大卸八块?
心里念着事儿,字便在眼前飘,年世兰看不进去,索性将书放下。
傍晚时分,总算传来确定的消息,无人行刺,是众臣在林中围猎的时候发生意外,未曾影响到看台,皇帝无碍。
不是针对皇帝的就好,年世兰松了口气,让颂芝备膳。
“娘娘不等皇上过来用膳吗?”颂芝问道。
“明日是庆功大典,今夜无事,皇上应是去皇后那边,不必等了。”
桌上那道炙烤羊排,是小厦子亲自送来的,说是皇上忙完就过来,但是叶澜依接过羊排就走了,完全没听。
年世兰用膳,叶澜依站在一旁,用刀替年世兰将肉剔取下来,瞧着年世兰眼下那道血痕,想起昨日的凶险,心中不忿。
“娘娘不愧是众妃之首,当真大度。”
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年世兰头也不抬,语气微嗔:“本宫喜欢你有话直说。”
叶澜依也不客气,“昨日之事,瞎子也能瞧出是有人蓄意谋害,皇上今日却说是意外,他是查到真凶,不敢动手吧?”
年世兰未接话,吃了一口瘦羊肉,细嚼慢咽。
叶澜依一向知道华妃娘娘张扬,眼下却同个受气包似的,愈发不满。
“皇上素日装的深情,说得好听是六宫独宠,可娘娘险些丧命,他却连凶手也不肯惩治,甚至连真凶是谁都不肯说,真是岂有此理!”
这还用说吗?
皇后一向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又喜借刀杀人,这次的事情跟她必然脱不了干系,不过她手脚干净,想来也不只是推波助澜,并不会亲自动手。
年世兰淡然道:“他是皇帝,自有他的打算。”
叶澜依瞧着年世兰什么都好,便是这一颗心全在皇帝身上不好。
“皇上有三宫六院,您却只有一个皇上,娘娘还是……”
颂芝余光瞥见门口的影子,惊出一身冷汗,“皇上万福金安!”
年世兰也忙抬起头,起身行礼,“皇上今日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吗?怎么来臣妾这里了?”
“现如今下人的心思都不在差事上,便连传话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这话里话外透露着明显的责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