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尧反应十分迅速地侧身一步,挡掉了他身后江晚可能会看见这边的视线。
实在是这包厢里的画面太过血腥,他担心江晚看见了会害怕。
包厢里,那只抓向程尧的血手就是陈永安的,借着车厢内昏暗的灯光,程尧看的清楚,他身上被扎了好几刀,那些血洞不断往外在淌血,他应该是想喊救命,可一开口,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的老伴身上也被扎了一刀 ,此时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遇害了。
陈永安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眼睛就是一亮,他说不出话了,手却依然指着车厢外,表情坚毅着急。
程尧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明白了:“你的包?”
陈永安用力点头。
程尧转身走过去给他原封不动地拎了过来。
这个时候,火车警察也终于察觉到动静赶过来了。
程尧和马飞平把人交给乘警,说明了情况,又给陈永安夫妇二人做了简单的包扎。
陈永安身上好几处都很凶险,但索性都没真的扎中要害。
他道:“伤势太重,失血太多,年纪也大了,扛不住,必须马上送医院去。”
他老伴只是昏过去了,没死。
乘警和列车员都赶到了现场,立马调度完,道:“已经向下一站当地的公安报了警,也安排好了救护车,一到站马上就送医院去。”
程尧只是一个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下,现在有乘警和列车员介入,他这边做完了笔录也就回了自己包厢。
糯米团子大约是被吵醒了,此时都在哼哼唧唧地哭闹。
江晚和孙奶奶都在抱着孩子轻声哄着,见他回来,都轻声问:“什么情况啊?抢钱的?”
程尧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孙奶奶又问:“那他们人没事吧?”
她就是心有唏嘘,这么大的年纪了,被戳了这么多刀,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来。
程尧:“下一站下车送他们去医院。”
刚刚列车广播已经播报过了,大约还有十分钟,火车就要靠站了。
孙奶奶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种,轻声念了好几句佛。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地往前走,糯米团子也因为睡得不舒坦,哼哼唧唧地在闹觉。
江晚给他们泡了点奶,给他们喂了以后,再轻轻拍着哄他们睡觉。
就在这略显吵闹和火车轨道哐当哐当的声响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厢壁上响起一阵很有规律的很轻的敲击声。
除了程尧。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不着痕迹地在车厢壁上也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的身后,就是陈永安的车厢。
这之后的几分钟,程尧一直闭目靠在床上。
江晚觉得他今晚上有些奇怪,以前他最见不得自己儿子们哭了,怎么今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儿子们的闹腾充耳不闻呢?
不过她只觉得他大概是没睡好又累着了,刚刚又是抓人,又是帮着伤者处理包扎伤口的。
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躺下来睡,还给他身上盖了点被子。
她自己则爬去了上铺睡了。
几分钟后,火车长鸣着停了下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隔壁响起,又很快消失,外面隐隐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想来受伤的陈永安夫妻俩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才刚刚目睹了抢劫伤人,江晚虽然没见着血腥的场面,但也还是心有余悸,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被程尧轻轻推了一下。
她睁开眼,是程尧示意她下来跟他出去。
去的却是隔壁的包厢,这里已经没人了,程尧冲着江晚指了指,然后又点了点她的手。
江晚蹲下来一看,床底下有个拎包,她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她收起来?
程尧面容严肃,沉默点头,然后站在包厢门口放风。
江晚一颗心砰砰直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说,她就照做。
火车到站京城的时候,天气并不好,似乎才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到处都湿哒哒的,来往的行人多了踩出了不少泥泞。
京城站明显人流量比别处的多,上车的下车的拥挤成一团。
江晚他们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糯米团子一个程尧抱着,一个江晚抱着,程尧肩上还挂了个背包,孙奶奶和马飞平拿剩下的行李。
江晚抱着团子挤过人群,却突然感觉边上有一只手暗中伸了过来,很大力气地试图抢她手里的孩子。
她大惊:“程尧!有人抢孩子!”
程尧其实就在她的身边跟着,只是人群实在太挤,他要护着手里的孩子,又要护着江晚母子俩,已经足够谨慎小心,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听见江晚出声喊的刹那就看见了那只手的主人,当即探出一只手去抓住了他,可惜人群实在太拥挤,他不能欺身近前制服,隔着几个人,到底还是被他挣脱跑了。
不过他刚刚抓的那一下,也是用了十足的巧劲儿的,那人虽然跑了,但是手腕铁定脱臼,再加上他那么用力的挣脱,搞不好还有骨折的风险。
有了这么一回惊险的抢孩子戏码,程尧干脆接过了团子,把两孩子都抱在他手上,换江晚拎包。
就这样,他一人手抱两孩子尤其吸引人瞩目,可他面容冷肃,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生人勿进的气场,倒是没人再敢上前。
到了火车站外。
京城和四盘是完全不同的一方天地,在四盘,站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都是行人,自行车也不太多,汽车更是寥寥无几。
但是京城完全不一样,这里来往多是自行车,行人要么坐电车要么坐公交车,还有出租车在街道上出没。
小汽车也不少,几乎没一会儿就能看见一辆。
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国营的饭店商店,到处热热闹闹的,充满了活力。
江晚没来过京城,骤然对比这样的差距,心里相当震撼。
因为哪怕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北城,也就比四盘好上那么一点,跟京城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看新鲜,就是江晚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到处看。
这么看的还有一个马飞平。
不过他和江晚的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