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开口,等于是准了严相的进谏,雁归楼知道左右躲不过。
面向严相爷寒声道:“哼!严相,今日之辱,雁某照单全收!”
又向空中道:“弟兄们听着,盯紧这满朝文武,今日雁某所受刑罚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务必叫他尸骨无存。”
看似儿戏般的话语,一众朝臣俱都吓的面如土色。
没办法,鬼影卫凶名在外,又无形无迹。若真为传几句闲话掉了脑袋,那可是太划不来了!
严相爷实在是气不过,咋也没有他一根稻香压垮一群骆驼的道理:“七公子,皇家影卫那可是陛下的人,你如今欲辞职离去,再对他们吆五喝六,不觉得逾矩了吗?”
以前不知道他雁归楼是谁,认了。如今知道竟是这么个小东西,谁再惯着他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是孬种,是孙子。
更可气的是,早就查出七公子是个侏儒,他的后院里到现在还养了十几个舞姫,认了干女儿,就等着找个时机进献给七公子。
为了七公子那长不大的身体,将来若是娶的美姫长大了他会自卑。自己还特意从全国各地选了几个侏儒女孩进来,平日里当宝贝似的宠着。
不光是自己,姚大人,李大人,沈大人等几位老臣府上都有,想来众人为他七公子也是煞费苦心呀!
如今结合今日的局面,真是比吞了只苍蝇还令人恶心,还是沈家做的绝,听说有两个侏儒已经成了沈二公子和沈五公子的入幕之宾。
嗯!回头就将那几个侏儒打发上路吧!即使大家平日里心知肚明,可也不能在最后关头落人口实。
想到此悄悄看了旁边几位老臣,唉!那几个老种,也都是千年的狐狸,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啥也不显。
不过今晚可要派家丁守住他们的后门,保证收获不小。
严相心思电转之际,只见雁归楼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严相,逾矩不逾矩,那要鬼影卫说的才算,不如严相就做一回出头鸟,看看后果如何?”老东西,别以为小爷不清楚你的小算盘,看来刚刚那个抹脖子动作,严相是没体会到精髓呀!你想动那几个干闺女,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眼见严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再看宝座上的皇帝陛下亲眼看着雁归楼到了今日处境,还如此豪横,如此狂妄。
他老人家依旧如同泰山之石,岿然不动,显然是默许了雁归楼的所有指示。
这荣宠也是没谁了,别说这满朝文武百官,就是皇子皇女,也没人敢在这金銮殿上如此嚣张地指挥他皇帝的人。
细一琢磨,皇帝今日之举等同于鸟尽弓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准雁归楼所言,正合他心意。
这样一想也就明白了,看来这雁归楼得宠也是有原因的。这做事风格,看似一直都是在维护自己,其实是在保护上边那位。
那咱们还兔死狐悲个什么劲!反正人家君君臣臣的,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咱不听不说也就高枕无忧了。
那鬼影卫都是些什么人,大名鼎鼎的雁归楼,荣宠加身的七公子,居然是同一个人。两种身份都在为陛下卖命,那之前雁归楼所行之事,都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想到这,好多人都觉得脖子一凉,这心机,咱可招惹不起。还是老实地看戏吧!
众人心思各异却也将整件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现在就看这雁归楼到底是不是西齐细作了,倘若再被西齐插一脚进来,那这皇帝的脸色,呵呵……可有的看了!
众朝臣释然了,却不知龙椅上的老皇帝可不淡定了。雁归楼到底是不是西齐细作?
倘若真是,皇帝也顾不上这两年被他泄密多少了!主要是丢不起这张老脸。自己的宠臣,敌国的细作,这会被那三个小国的国君笑死。
剩下的事左右躲不过,雁归楼颤抖的手,除去外袍,解开腰封,将上衣一件件缓慢除去。
肉嘟嘟的小手,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本为一介山野莽夫,可这礼教就如同用世家公子的尺度丈量出来的。
这人若不是雁归楼,请回家中作个夫子,绝对是够格的。
众人见他身宽体胖,谁曾想他竟穿了七件衣服,剥落层层衣袍,内里依旧是孩童身体。
这副身体,骨骼清奇,皮肤如珠似玉,细白如丝。背上蝴蝶骨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腰腹间并没有严相爷所说的虎头刺青,却有两处陈年旧伤,贯腹而过,从腰椎旁穿出。
不知是什么人也曾在他身上留下这么一个险些送命的透明窟窿。
不光如此,他的手臂上还有个泛着荧光的鬼影卫图案——萤火骷髅头。
另一只手腕上,戴着一只木质手镯,和一串木质手串。
锁骨下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带着熊熊火焰,仿佛让人看到了浴火重生的希望。
身上大大小小,多处刀伤剑伤,让人看出了雁归楼也不是无所不能,至少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可这弱小的身体带着满身疤痕,也美的雌雄莫辨,很难想象若这副身躯安然长大,又是怎样的迷倒众生。
龙椅上的皇帝只看到了雁归楼的侧身,碍于面子,也无法下去查验一个臣子的身体。
好在没听到朝臣说出虎头刺青之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雁归楼双目紧闭,却已经听到周围吞咽口水之声,被这些猥琐的目光凌迟着,他仿佛又回到京恶谷那罪恶滔天的一夜。眼泪再也不受控制道:“南大人、行刑。”
南旋归拿起手中长剑,泪湿眼眶依然坚持道:“小七、扎到腿上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些。”
雁归楼早已不堪受辱 ,又岂能当众退去长裤。声嘶力竭道:“你个老光棍废什么话?给老子行刑!”
如此的命令口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几分不可一世,却没人觉得不妥,仿佛雁归楼天生就该如此。
南旋归知道多说无益,持在手中的三支长剑用内力催动,在自己周身旋转,最后掌风凝聚一前两后向雁归楼身体飞去。
雁归楼虽未睁眼,但出于习武之人对周围危险的感知,不受控制身体自行做出反应,内力回击之下,三支长剑停在半空,发出‘铮铮’嗡鸣。
雁归楼心知这样不行,迅速撤去周身防御。
三柄宝剑闪电般穿透他的身体,从背后扎出,鲜血从背后剑尖上流如泉涌,当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却依然能听见宝剑入肉之声。
他们好像亲眼目睹了仙子跌落泥潭,又似亲见白璧染尘,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眼见身前的小人儿变成了血人儿,南旋归这个也曾满手血腥的人,竟管不住自己手脚发抖,眼中酸涩的不行,不知这剑要如何拔下来,弄不好剑拔下来,人就没了。
手一直抖个不停,这活计,他是干不了了。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好个雁归楼,人虽未睁开眼睛,但见他双拳紧握,周身气流出现了波纹,一股内力迎面袭来,三把剑被弹出身体后断为数节,倾刻间血流如柱,溅了南旋归满身满脸。
伴着叮里咣啷的断剑落地之声响起的还有人们的抽气声!。
只见雁归楼白玉发冠被震碎,墨发如瀑,根根散落,遮挡了他血流不止的身体,让人再也无法窥视。
而这一切也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八皇子大喊一声:“不要”,已然来不及。
人们好似现在才回魂一般。
只见八皇子上前接住雁归楼缓缓倒地的身体,却看到有处剑伤直击心脏要害。
他一掌击向南旋归,嘶吼道:“谁让你伤他心口的,你想让他死吗?”
金銮殿内,似有似无的幽淡冷香,阵阵扑鼻,正是雁归楼鲜血的味道,已有人察觉到了,暗想难道这人的血竟是自带香气,倒也稀奇。
雁归楼缓缓睁开眼睛道:“殿下,我自由了,来日与你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嗯!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父亲,等我!
说完看向严相爷和尖嘴猴腮的李尚书,唇角讥笑,慢慢合上眼睛,眼角一颗泪珠慢慢滑入发间。
而那眼神分明就是再说:俩个老家伙,你们大祸临头了。
严相爷和尖嘴李被雁归楼那诡异笑容弄的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好在这人已经这样了,再也翻不上天去,真是可喜可贺。
雁归楼一除,再无后顾之忧,今晚回家一定要多喝几盅,好好庆祝一下。